再度打开怀表,董同曜凝视着儿子的脸。
这么好的孩子,可惜已经死掉了。
正因为已经逝去不可能再回,所以才更加感到遗憾。拿出怀表,凝视着小小的照片,董同曜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坐在前面桌子上敲打键盘的少年听到了叹息声,只是皱起眉,将头埋得更低。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下去。
虽然当初说好有空再来就好了,可是连续一个月范可钦都按着时间出现,久了董同曜也觉得他就像是打卡上下班的员工一样准时,时间到了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直到接近岁末的某一个傍晚,范可钦才第一次“跷班”。
放学的钟声已经响过很久了,过去一个月来只要听到钟声,顶多再等个二十分钟,就可以看见那个娇小的少年拿着晚餐推门而入,然而,今天董同曜一直到天都黑了也没看见他出现。
刚开始还想或许有事耽搁,可是注重人际关系、总是保持基本礼仪的他即使迟到或有事不能来,必定也会打电话来通知一声,董同曜本来还想说边看书边等就好了,但过了一个小时以后终于无法坐视不管。
丢下书,董同曜每隔几分钟就走到纱门前,透过绿色的网目看着外头早已没有人迹的檐廊。
虽然有想过可以打电话问,然而却也没办法,范可钦没有手机,董同曜这才发现自己从没问过范可钦基本的联络资料。或许翻美术系的通讯录查得到,但即使在美术系兼课,董同曜手上也没有那种东西。
安静的研究室听得到远方人群嘻笑的声音,想像得出来外面成群结队的年轻人正兴高采烈地笑闹着,和外头的欢乐气氛成反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董同曜的心情愈来愈紧绷……
想到或许有灾祸发生就觉得可怕。
已经不想再看到四周有任何人发生不幸了,这样的担心虽然有点夸张,但还是无法停止去想,鸿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蓦然浮现在董同曜脑海中,仿佛是不祥的预兆……
电子铃声突然响起的时候,董同曜差点折断了拿在手上的笔。
拿起话筒,电话那边传来的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声音,董同曜不禁松了口气。
那已经有点熟悉了的声音说着:“教授,我是范可钦,对不起,我今天不能过去,我……我要请假。”
四平八稳的说词跟预料中的相差无几,董同曜不想干预学生的事,也知道范可钦大概不会想跟自己有太深入的接触,但不免还是会担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有什么事情吗?”
“因为……突然发生了一点事。”
他迟疑的音色让董同曜起疑。也许事关个人隐私,说不定是为了和女朋友约会跷班而难以启齿……之前他不是说想要交女友吗?
“没关系,今天也没有重要的事情,明天来再处理就可以了,偶尔也该让你放假,你一直都很认真。”
察觉自己有点罗唆,董同曜适时住了嘴,说:“那就明天见吧!”
按常理对方也应该要有礼回应,可是,从话筒里传出来的却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简直就是平直的路面忽然崩陷成断崖。
“我大概不会再去了。”
“不会来?你要请连续假吗?”
话筒里那清脆的声音就忽然变得急促,仿佛预料到董同曜一定会追问,所以急急地想要结束话题。
“对不起,教授,我……我要休学了!所以要辞职,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喀”的一声轻响,只剩下空洞的断线音回响在董同曜的耳膜。
太突兀的内容和蓦然中断的对话,都让董同曜觉得刚刚的交谈好像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这是董同曜第二个说要休学的助教。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种事也有常例可循吗?!
轻轻地将话筒放回去,董同曜就站在那里仿佛留恋不已似地无法走开……好像以为只要他站得够久,电话铃就会再度响起。
当然电话没有再响起。
很久以前的那个女孩在自己的眼前渐渐变成了成熟的女人,到了事情不得不走到那地步的时候,她悲伤地对董同曜说“难道你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因为失去了生命的重心,所以她将多年的不满一口气地全都发泄到董同曜身上,似乎想要用悲愤来填补自己心中的空虚。
那是一段永无休止地争吵的日子,她先是对于法律判决的结果发出不平。
“杀人要偿命的!怎么可以只判十三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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