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花有些惊讶的接过电话,「喂。」
(菊花吗?是我。)电话里传来崔珍沙哑急切的声音。
「崔阿姨,出了什么事吗?」心里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夏菊花赶紧问道。
(菊花,快过来吧!妳妈妈可能……可能快不行了。)崔珍的声音有点哽咽。
像是被打了一拳,夏菊花一下子呆愣住。
(菊花、菊花,妳在听吗?)
崔珍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惊醒了夏菊花。
「我现在就过去。」深吸一口气,夏菊花的声音并没有异样,仍然那么平静。
(妳没事吧?菊花。)崔珍担心的问她。
「我没事,」说完,夏菊花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古飙,「对不起,我要到南山去。黄伯,我可以下车吗?」
「出了什么事?」古飙一直在注意着她,此刻锐利的目光正望着她。
「我妈妈出事了,我要去看她。」黄伯停下车,夏菊花拉着车门就要下车,却发现自己的全身竟然软弱无力,连车门也打不开。她不由得惨澹一笑,她以为失去儿子后,她已经可以承受所有的失去了,此时才发现她更加无法承受。
古飙望着她依然平静、却逐渐苍白的脸和那双一直在颤抖的手,便不假思索的下车,迅速地开了车门,将她扶下来;他吩咐黄伯将白水仙送回家就关上车门,让白水仙想要开口都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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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计程车前往南山时,夏菊花一直望向窗外,她没有流泪,但古飙仍能感觉到她的悲痛和不安,他忍不住伸出手将她一直颤抖的手紧握着,想要给她力量。
夏菊花一震,没有回头,更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车子一停下,两人刚走进医院大门,崔珍已经迎上来了,她对古飙点点头,直接将两人带进病房。
夏母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娇小,她的神情似乎很平静,似乎是回光返照般突然清醒了。
她盯着夏菊花,眼中似乎也只看得见她。
夏菊花慢慢的走上去,轻轻的唤了一声:「妈。」
夏母不舍地握住她的手,「菊花。」
这一声叫唤让夏菊花的心里一震,她有多久没有听到母亲这样呼唤,她以为在妈妈的意识和生命中从来就没有她的存在;记忆中的母亲是疯疯癫癫的,嘴里时常叫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夏菊花从小时候就听到大家对母亲的议论,才知道母亲年轻时候很活泼可爱,一直到后来她爱上一个男人,在母亲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时,才知道那个男人另有家庭,只是想要玩弄她,最后那个男人一走了之,留下了绝望到常常呆望着远方的母亲,后来那个孩子流掉之后,母亲就疯了。
外祖父母去世之后,舅舅把母亲嫁给了大她十几岁,爱喝酒、赌博,粗暴的爸爸,日子更是痛苦不堪,这一生母亲似乎也从来不曾幸福过。在这样的家庭里,许多人都很不可思议夏菊花是怎么长大的,或许是命硬吧!她终究还是长大了。
「菊花,妈妈对不起妳,妈妈不该生下妳。」夏母瘦弱的手很用力的握住夏菊花,向来黯然的眼里有着难得的清醒,「这世间有着太多的欺骗和谎言,妈妈一直都看不透,折磨了自己也害苦了妳。菊花,妈妈其实都知道的,知道妳所经历的痛苦并不比妈妈少的,妳为什么要这样平静?为什么要把妳的痛都藏在心里?
菊花,跟妈妈走吧!妈妈带妳去一个没有恨也没有痛,不会让人流泪的地方好不好?妈妈来照顾妳,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妳的。」
闻言,古飙眼中闪过一抹紧张,他走上前按住夏菊花的肩,下意识不想让夏母的话影响到夏菊花。
「我知道妳会怪我,妳小的时候有一次发烧了,病重加上几天没有吃东西,妳一直哭着叫妈妈,但是我都没有理妳,我满脑子都想着那个该死的男人;还有一次妳爸爸喝醉酒,拼命的拿藤条打妳,打得妳满地翻滚,痛得哭着喊我,我也从来没有护过妳。但是妳慢慢的长大了,在我们从来没有抱过妳、亲过妳,在没有爱中,以及妳父亲的打骂下长大。我对不起妳,菊花。」夏母哽咽着。
「妈,我不怪妳,我一直都很快乐,而且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夏菊花神情平静安抚着。
听到夏母的话,古飙的手忍不住紧握着,有种酸涩的热流涌上喉咙,让他的呼吸有些急切。
「菊花,妳跟妈妈走吧!咱们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了。一夏母咳嗽几声,声音渐渐微弱,「妳真的不怪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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