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你们不笑话我,我今天就嫁到家里来,做赖家一辈子的洗衣婆。”我抱着妈,叫着“妈”,爸走到恒峰面前,胳臂一抬,绕上他的脖子,往自己腰际靠拢,他整个人被扳下半截,“好好对待晴雅,别像你老爸我一样。”他喊着不敢,眼睛看着我,眼神清澈而笃定。这幕让我惊呼赞叹着,就像是一股久违的温暖般——严冬的微热曙光,炙夏的忽来微风,秋凉手上的出炉包子。我期待它在身上停留直到鼻息停止的那一天。
爸(里长伯)要我放心,他会替我爸安排一份绝对优渥的工作,包括帮助他戒除酒瘾,让我两家其美,不再有所牵挂——我的确对父亲四处游荡,无家可归觉得内咎,特别是当我出嫁后,真的就没人照顾他了。
只剩联考要面对了。看到他们家为了联考忙成一团,我就觉得不好意思,还有—点点的莫名其妙。不管我对他们说了多少次,不用担心我的成绩,可是他们始终置之不理。爸说,翻遍祖宗18代的纪录中,恒峰即将完成的高中学历已经是登峰造极,若是我顺利考上大学,再嫁进赖家,那么光耀赖家这代的殊耀,铁定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想到其他各房的嫉妒眼光,爸可是作梦都忍不住地窃笑,所以他要保证我能保持最佳状态上考场,他还昭告员工,只要我考上大学,年终通通多加半个月,而到时候放假的员工,如果又自动到场陪考声援再加半个月。“人多势众,文昌帝君也比较好找人。”张贴在人事部布告栏的布告引起工厂不小的骚动,我阻止无效,只好静候发展。
社会组的战场一向从7月2号起,在我们高中的考生服务队旁,“达荣铁工厂晴雅服务队”的红布条,垂吊在考场入口显眼的一隅,爸妈、众员工和他怕打扰我念书不发一语的坐着,反到让我忍不住笑意而分心。我拉着恒峰的手要他陪我四处走走。
“考得好吗?”他左脸放着关心、右脸搁着担心,想问又不敢问的眼神交替闪烁,相当有趣。“嗯,爸妈跟大家轻松点,我会更有把握。”不该说这话的。等到回到我的专属休息区,他们赶紧故做轻松,刻意谈笑的场面,让我根本忘了该看的考前猜题。
“糟了,都是我害的。”第一天考完后我对他聊起考后心得,他叨念着自己的不是,并向我保证明天一定给我一个完美的考试环境。
“嗯,你一个人陪我就够了。考完我想去海边走走。”我对他做出要求,他当然是满口答应,爸妈当下决定明天给我们小俩口绝对安静的时间,他们会识相的自我净空消失一晚。
仔细的对过答案算完分数,知道应该在国立大学的安全门槛内,认真地向他报告后,他猛力地把喇叭按得大响,几百公尺沿路不断。有几个在省道卖水果的摊贩远远听到,以为我们车子失控还是发生什么大事,一时心慌连水果蔬菜都放着不管车子开了就跑,等到我们被超前,看到我们在车内的嬉闹,才伸出头来骂我们。
“你在想什么?”他陪我走过一段静静的临海小路,我用目光仔细探索着他全身。“你在看什么?”纵使再亲密,被我这样盯着,他还是觉得不自在,所以不停的问着我话。
“在你的双眸里,好像可以看见我梦中的小溪,我是童话中的小公主,乘着漂亮的木船缓缓地飘到一片宁静的湖水里。”
“然后呢?”
“湖边有一栋小木屋,那个救了公主,却不求回报的勇者就住在那。公主千山万水的来寻找他,希望和他长相厮守。”
“为什么我们要住木屋?我不可以当王子吗?”
“勇者也好,王子也好,就算你是个渔夫、猎户我都会跟着你。”
“无论贫穷与富贵,健康与疾病?”
“是的,无论贫穷与富贵。健康与疾病。”我说着,慢慢地停下脚步把眼睛闭上。
“眼睛不舒服吗?”我的举动让他慌张起来。“笨,是你可以亲吻新娘了。”在眼睛闭上的5分钟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在我唇里抿上一吻。等我张开眼睛时,他烫红的脸,支吾闪烁的眼神,还有掩不住的笑意,散布在夏天的海风中,有点黏又咸涩的味道却是凉爽无比。
他17岁,他是我丈夫,我好爱他。希望?是雨过的彩虹吗?不久前,曾有一道彩虹为我架出幸福的美丽弧度,却被尾随而来的暴风雨瞬间冲毁。注定我只能拥有暴雨中的彩虹,等着这不堪一击的讽刺颜色消融透明,最后一无所有。
老样子,不管早或晚,只要我准备回到21号的家中,他会陪着我直到确定我爸不在才走。我们进到家里,他看我一脸劳累的样子,自告奋勇地要帮我拿冷饮和毛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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