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容易相处难……
是这样吗?
为什么甜如蜜糖的恋曲走到最后是一杯走味的咖啡,又苦又涩,难以入喉,含在舌间是一滴一滴眼泪汇聚的咸味?
是她把爱情想得太美好了,以为相爱的尽头是美满一生,幸福得连宇宙都为之融化。
结果婚姻终究成了恋爱的坟墓,在浓烈的爱恋之后反趋平淡,让人害怕,让人恐慌,让人失去自我,胆颤得有如笼中鼠,不敢跨出一步……
可是心若痛了,谁有灵丹妙药可医?
好难,好难的第一步,她要如何说服自己,离开依然深爱的他。
这一步一旦踏出,将是无尽的相思、永夜的黑暗,不再有他温柔的拥抱。
怞痛的心仍有眷恋,眉眼间染上沉痛的哀伤,那割心的痛是还深爱着的证据,她却不得不转过身,一步一步走离所爱的男人。
好痛、好痛,她听见胸口滴血的声音。
但是不能不走,即使前方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她也必须勇敢跨出去,才不致困在婚姻的牢笼中迷失了自己,任由脸上的笑容慢慢枯萎。
别了,我的爱。她无声呢喃。
不是不够爱他,而是太爱了,爱到忘了天与地的距离有多遥远,浑然不知他人的眼光有多恶毒。
她真的累了,在爱情的迷雾中身心俱乏,唯有离开,才能找回昔日的自己。
也许,分离也是一种祝福。
只是这样的别离,她心痛得快要死掉,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撕裂着身体……
再撑一下,一下就好,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即使她的心碎成血红花瓣,洒落脚下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我们离婚吧!」
妻子冷不防说出这一句惊人话语,让生性寡言的周显天为之一震,错愕得犹如晴天霹雳,木讷地僵着身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向来开朗的妻子渐渐没了笑容,脸上洋溢的幸福光芒慢慢黯淡了,常常落寞地坐在阳台,远眺天际白云兴叹。
她是那么的阳光,充满永无止境的朝气,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像会说话似的,让人感觉到这世上多么美好,活着是一件多么可喜的事。
可是曾经开怀搂着他手臂,那个带笑大喊「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女人已经不见了,换来的是一具不再欢笑的躯壳。
他做了什么?
或者说他少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让深爱的妻子有着如此悲伤的表情,发红的眼眶蓄着隐忍的泪水?她盈盈泪光刺痛着他不知所措的心。
他是个失败的丈夫!他心痛地想。
「我们再谈一谈好吗?不要急着决定我们的未来。」他想捉住她,却觉得她离他好远。
周显天放下手中的报纸,依照习惯对折,平整地放在餐桌旁。
「不是我不愿意谈,而是我不想我们的婚姻走到最后,我会恨你。」在未彼此憎恨前画下句点,对谁都好。
「恨?」他涩然垂目。
「放手好吗?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她好累,好想逃开这一切。
家大业大的周家对她而言是巨大而华丽的牢笼,她是天空自由飞翔的小麻雀,只是短暂地迷了路,住进有人喂食的笼子,但这终究不是属于她的世界。
铁木兰想着自己刚从高职毕业时,因为没有工作经验,所以看到一张应征女仆的红单子就来了,而且胜任愉快。
只是她没想到会遇到这家的大少爷,和他相恋,甚至步入礼堂。
周家没有所谓的门户之见,也乐见成就一桩好事,他们展开双臂欢迎她成为周家的一份子,真心地把她当自己人疼爱。
可是什么也不能做的贵妇生活太痛苦了,以前一起工作的仆人朋友也因她的身分渐渐疏远,她守着空荡荡的屋子,无人可以说话。
日子变得好漫长,无聊又无趣,让闲不下来的她快闷出病来。
但让她提出离婚的原因其实是—
「你不爱我了吗?」周显天语涩地问出心口的痛。
她一听,眼泪哗地流下。「不,我还是很爱你,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不是身边有其它的男人?」比他更好,更懂得照顾她的好男人。
铁木兰头摇得凶,泪水纷落。「我爱你,显天,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他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神,她谦逊有礼的少爷,以及深情不悔的男人。
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了,是爱得太深,不得不从他的身侧走开。
「既然不是不爱了,为什么不再试一试,我们的婚姻让你这么无法忍受吗?」他的妻子,他钟爱的小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