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汪树樱火大了。“这么简单怎么要讲那么多次?你看好嘛——是这样,这些都不行重弄啦!”
“好,重做。”杜谨明好脾气地照办。
他们身后,沈大方跟杜绯燕已经笑翻了。
杜谨明听到笑声,回头看,尴尬地又别过脸去,小声地跟汪树樱拜托。“喂,姑姑在笑我了,好歹我也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可不可以含蓄一点骂我?”
“这个嘛……”汪树樱挺着腰,很骄傲地将两块沾好粉的排骨对着敲了敲。“我是不知道你在旅馆地位多高啦,但在烹饪这一块呢,你是这样——”她比尾指。“逊!你被骂是应该的,为你好,才骂你。难道你希望第一次弄给姑姑吃的东西不及格?我是爱之深也责之切也——”
瞧她神气的模样,杜谨明真想掐她。他凑近她耳边警告。“爱之深也责之切吗?好,我记住了,晚上你完蛋了——”
汪树樱呵呵笑,不理他的威胁,趁姑姑在,能威风就尽量威他吧,哈哈。
杜绯燕也在跟沈大方讲悄悄话。“这就是一物克一物,我看谨明离不开那丫头了,她治得了他。”
“我也是,我也是被治得死死的。”沈大方心有戚戚焉,把头往杜绯燕身上钻,被她揪着头拉远。
“不要装小好吗?你都几岁了恶不恶心?”杜绯燕笑骂他。
饭菜煮好了。
大家围着杜绯燕吃饭。
姑姑品尝汪树樱跟杜谨明合作的“粉蒸排骨”。“唔——好吃,真好吃,肉好嫩,火候控制得刚刚好,赞。”
杜谨明看到这阵子都不吃东西的姑姑终于多扒了几口饭菜,他好高兴,好有成就感,原来做饭菜,看人吃得津津有味,这么开心。
汪树樱还给大家煮了饭后的热巧克力。
姑姑食欲很好,巧克力也喝光光。
大吃大喝完毕。杜绯燕躺平,跟汪树樱说:“那首歌,什么花香飘来时,放给我听——”
汪树樱照办。
乐音清扬幽美,姑姑闭上眼睛,手儿在床上跟着轻打拍子。
她微笑着对陪在病床边的他们说:“人生啊,有好吃好喝好听的已经很够了,如果还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就是天大的福报。”她睁开眼,混浊的眼珠,环顾大家,一一浏览过亲爱的人们。
“谨明啊,姑姑很高兴。谨明啊,我想啊那边会有好多花开着……我会跟你爸说的,说你遇到好女孩,我们不用担心你了……大方?大方……”
沈大方赶紧握住她的手,姑姑把他扯近,在他耳边说了悄悄话。然后大方眼泪落下来,他帮杜绯燕盖好被子,她沉沉地睡了。
这时,看着杜绯燕平静的睡容,他们都有预感,这大概是她最后说的话了。
杜谨明默默流泪,汪树樱紧握他的手,一直陪到最后。
姑姑在凌晨一时,平静,安详的,离开人世。带着很感恩的心,很满足的肠胃,去彼岸旅游了。
农历年假,台北像座空城,餐厅歇业,马路畅通,大部分人们都返乡过年了。杜谨明筹备姑姑的丧事,照她的意思一切从简。
他曾想过,他绝无法承受姑姑离世,他会崩溃。但是,也许是因为有树樱陪着,她每天都陪在身旁,帮他准备后事,加上姑姑走得那样平静安详,他没想象中痛苦,虽然也哭了一阵,但心情是平静的。
汪树樱教他怎么把纸莲花折好。因为听承办丧事的先生说,纸莲花可以让往生者脱离苦难,送往极乐世界。杜谨明没有信仰,但听到这说法,就坚持也要给姑姑折莲花。
大过年的金纸店休息,还是葬仪社跟相熟的金纸店请托让他们去买纸。折莲花要用一百零八张印有经文的黄纸,折成状似观世音菩萨所乘的莲座,手续繁琐,老板建议杜谨明买现成的,但他不肯,坚持自己折。于是他们在金纸店那里跟老板学折莲花,然后买一大堆纸回家折。
手作物,果然是杜谨明的要害。他的要害,偏就是汪树樱的强项,果然是互补的关系喔,汪树樱一遍遍教他。
“要这样——不对,从这边折过来,橡皮筋要这样绑——”汪树樱像教小朋友讲了一次又一次。
杜谨明笨拙地学着,只要跟手工扯上关系的,汪树樱就很厉害。他们没忌讳,房里很快摆满折好的一朵一朵的纸莲花,一落一落地开在铺上布巾的地毯上。
他们折累了,靠在一起,看着纸莲花山,一座一座的。
汪树樱说:“我们亲手折这么多,姑姑应该可以当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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