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请这团很赞吧?」九叔公在戏台底下坐大位子,笑呵呵地摸着胡须,边看台上武生迅速连翻了三个跟头,台下登时掌声如雷。「你们看看这薛丁山好厉害,打死番兵无数……」
「樊梨花卡厉害啦!你看你看,舞起枪来姿势多美妙!」七婶婆是女权运动分子,挥舞着手里的腌芭乐串,激动地加油。「打给他昏昏去!对!就是这样,卡用力一点,这薛丁山分不清好歹人,欠打!」
「七婶啊,妳嘛卡小声一点,我耳朵都被妳吵聋了。」阿土伯捂着耳朵,「九叔公,我跟你说哦!我很够意思,准备了一块金牌要送给那个薛丁山……」
「啥?你打几钱的?」九叔公深怕被比下去,紧张地问道。
「没多少啦,不过五两而已。」阿土伯得意洋洋地回答。
「什么?五两?!」九叔公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连忙对坐在身边的「孙女秘书」吼道:「宝惜呀,马上打那个什么机的,通知五香里的『金山银楼』,立刻送来一块十两的金牌……不对!是要最大的那一块。」
「是。」宝惜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摇摇头。
这堆老人家……真是暴发得够彻底了。
这头老人们比谁送小生的金牌大,那头中年阿伯比谁买的耕耘机最新款最大辆,谁谁谁上面配备了卫星导航--耕耘机配卫星导航干什么?
还有人吃饱没事干,钱太多,去买了全世界最丑的中国无毛犬回家养,还替狗戴上高级假发……
都说了是无毛狗,还戴假发干什么?
真是……「宝贝老板娘,妳是明天要去台北看货吗?」店长小李手上抱着一堆目录走近柜台。
明亮宽敞的「英伦恋人」里,每套特别又有韵味的服饰挂在钉着星星状彩色马赛克的衣杆上。
鹅黄色、嫩绿色和天蓝色是店里主要三大基调,地上铺着高雅的柚木地板,店里播放着轻快佣懒又浪漫的法国香颂,或是深情款款的西洋情歌。
美丽的,清新的,年轻的款式样样皆有,价格又是高贵不贵,所以开幕到现在已经从原本的三名员工增加到六名,近期可能还会再召募更多新血,因为客人实在太多,生意实在太好。
热情又踏实善良的小李自从宝贝聘请他当店长后,便成了她最忠心耿耿的高级干部。
「对呀,最近听说有一些韩国货款式很好,但我还是要自己去看看质料怎么样,我们店是做信誉做口碑的,绝对不能卖给客人那些好看但不耐穿的衣服。」宝贝正经地道。
「店长,麻烦你过来帮忙一下好不好?」员工之一的小花快被客人挑买的衣服压死了,语气颤抖地求救,却还不忘甜甜的赞美客人,「哇!邱太太,这件也很好看耶,您真好眼光,这是最新巴黎款的……」
「宝贝老板娘!」小李对宝贝扮了个鬼脸,「我要去当救火队了,祝妳明天上台北顺利!对了,关于那个--」
「我会记得帮你带几磅夏威夷咖啡豆回来的。」
「呜……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去去去!」她忍不住笑了,随即又发呆起来。
要去台北了,可会见到他吗?
「神经病,台北那么大,怎么可能会遇见他?」她甩了甩头,心情沉重。「而且他早就回伦敦了吧?大学都开学了。」
这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作的决定是正确的了。
他的家,他的根和事业都在伦敦,她的一切则是在台湾,要谁将就谁,对谁都不公平。
但是,她真的比任何时候还要思念着他。
就在这时,店内六声道喇叭飘扬出芭芭拉史翠珊清亮而忧伤的声音,款款唱着「往日情怀」(TheWayWeWere)……
……Memorieslikethecomersofmymind
Mistywatercolormemoriesofthewaywewere
Scatteredpicturesofthesmileswcleftbehind
Smileswegavetooneanother
Forthewaywewere
……Canitbethatitwasallsosimplethen
Orhastimerewritteneveryline
Ifwehadthechancetodoitallagain
Tellme-wouldwe?couldwe?
回忆像是内心深处的角落,那些往日的美好回忆就像是一幅模糊的水彩画,散落四处的照片里头有着我们所遗忘的笑靥,那些我们过去曾带给对方的快乐时光,是过去的我们比较单纯?还是时间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脚本?如果我们可以重头来过,告诉我,我们做得到吗?可能吗?
宝贝听到这里,眼泪终究还是失控落了下来。
她最近为什么要去勤学英文呢?为什么要让她听得懂这刺人心坎的贴切歌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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