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纭珊诧异得睁大了眼。
「你找人调查我?」她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
好问题。向槐答不出来。
不过没关系,他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状况,扭转局势。
「不要闪避问题。」看吧,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先讲的先赢。何况,论气势、论经验、论年纪、论……不管论什么,宋纭珊都不是他的对手。「先回答我问的问题。」
「你问了什么?」她低头,轻描淡写想带过去。「请坐吧,要不要喝什么?不过我家里只有即溶咖啡……」
「纭珊。」向槐的口气又冷了几分,充满威严。「告诉我,妳家里出了什么事?」
才会让她这个小公主,像是落难的天使一样,从天堂被打入凡间。
老实说,向槐本来真的看不惯她太过奢华、挥霍的生活方式,但看她现在这样朴实无华,却结结实实感到了荒谬的……心疼。
「你都查过了,应该都知道了,何必再问我呢?」她还是低着头,避开那锐利审视的视线,装忙。
「我要听妳说。讲妳的版本给我听。」
「我的版本跟所有人的版本都一样。」她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那一年……我妈去了法国,是跟她的男友--对,她有婚外情,已经很久了--两人约好私奔,原因是我爸一直不肯离婚,他们不想等了。而我爸不肯离婚原因很简单啊,你也知道,我爸的工作是在外公的财团里,离了婚之后,他留下来工作很尴尬,可是离开也不晓得去哪里……」
在日光灯单调的光线下,她的雪白小脸更加没有血色,幽幽的话声回荡在空寂的室内,平平的,不带一点感情,没有任何起伏,就只是叙述着事实。
「反正,结果就是,他们还是离了婚,我妈就待在法国,我爸虽然还留在财团里,却不想待在台湾。媒体一直在炒,而且亲朋好友的关心实在很麻烦,所以他就自请外放,到洛杉机去管分公司,就这样了。」
「那妳呢?」
「我?我也没怎样,那时闹得很乱,没人有时间理我。外公很生气,觉得宠坏了我妈,所以决定不能继续这样宠我,免得步上我妈的后尘。」她突然抬头一笑,笑容依稀有几分过去熟悉的娇甜,却带着更多的无奈。「我能体会外公的想法,我妈真是太任性了。」
她实在是够轻描淡写了,没讲的部分才是重点。
父母都弃她不顾,外公又把对女儿的失望迁怒到孙女身上,父母两边的家族,都觉得她的存在有些尴尬,于是,她被迫搬到一个阳春到极点的公寓,在家族投资的私人图书馆里面做一份枯燥又繁琐的工作,简直像是古代被流放到边疆的犯人一样。
她曾经是那么娇嫩,水蜜桃一般,怎禁得起这样的磨难!
物质生活上也许不到山穷水尽,她也不用去酒店上班赚学费养家之类的,但是……
「啊,你不用那个表情,没有那么惨啦。」宋纭珊还是淡淡笑着。「你以前不也老是说我太任性,需要教训吗?果然就被教训啦。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过得不好……」
「纭珊。」向槐站直了,两眼盯着不断徒劳解释的宋纭珊。
「你真的不用觉得我很可怜,因为,没有那么惨……」
「如果真是这样……」向槐打断她,「那,妳为什么在哭?」
「我在哭?怎么可能?」宋纭珊仰脸看他,诧异问着。
是啊,怎么可能?
她好努力好努力,才能挤出淡然的微笑,挂在脸上;这些年,她已经练习过好多好多次了,哪有可能会失败?
然而,她的笑脸越来越僵,越来越僵,终于,再也撑不住,她的嘴角从勉力上扬,慢慢地,变成了紧抿的线条。
而且,还尝到了一丝咸涩。
她真的在哭?!为什么自己都没有发觉?
说是难过,倒不如说是震惊;宋纭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哭了!
令她更不敢相信的事情,接着发生了--
她被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包围。
高度配合得刚刚好,他的下巴正好抵住她的头顶,而她的脸就埋在他胸口,可以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和他低沉的话声。
其实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哄小孩一样,简单说说「好了好了,不哭」之类的话,这样而已,却有一种惊人的稳定力量。
向槐……会哄人了。
她在他怀中恍惚,失神。
多少次,以前有过多少次,她赖着他、黏着他,他都不为所动;从来没有主动接近过,更别提拥抱了。一板一眼,毫无转圜余地,冷得像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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