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已经有几百年未曾与人这样的耳鬓厮磨,岑越觉得自己如同一架生了锈的机器被迫再度开启。
他一心一意地渴望着过上平凡的生活,就算无聊寂寞的日子把他淹没。
但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又一次跌入汹涌澎湃的旋涡里。
暴力、情欲,种种让他一度彻底抛弃的东西像爆炸了的陨星碎片般袭来,他感到惊异、慌乱,和愤怒。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异乎寻常的明亮,里面有某种类似荧光的物质。
他热切而狂妄的唇舌像一尾充满攻击性的食人鱼游弋在他的肌肤上。
他听到杀手用闪烁着热气的声音问,“后悔遇到我吗?”
“我后悔到想要死掉!”他突然发力,似乎用尽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恶狠狠地将姬慕礼推开,用报复般的心态咬住杀手的肩膀。
姬慕礼仰面躺倒在地毯上,左侧肩膀上的疼痛感随着身体里错综复杂的神经系统传达到大脑中枢。
那个人就伏在他的身上,用亲密的姿势埋首在他的颈项间,天知道那牙齿有多野蛮地陷在他的肌肤里。
抬高右手想彻底把那人敲晕,可是伸出的手掌在贴上那平滑脖项的瞬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停滞。
另一只手也跟随着那种感觉从对方的腰侧滑入,在那白色的毛衣下缓缓上移。
温寒的背部肌肤,紧韧,柔软。
这是一个奇妙的夜晚,肩部的痛楚和掌中的舒展,两种细流暧昧地缠绕于一处。
他想起在替那人疗伤时曾经见过的身体,并不完美,一些伤痕。已经时过境迁,淡化为白色的细小痕迹,蜿蜒在肌肤上,记录着少年时的种种。
月光温柔地像情人的呢喃。
杀手突然意识到有一些事情正像自己掌心下那根挺拔的脊椎骨一样,朝某个预定的方向固执地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笔直延伸。
蓦地收拢手臂,一个翻转,低头吻去。
他吻他的唇,他的眼睫,他的眉骨,甚至刚才想要制服对方而用暴力撞出淤痕的额角。
双手撑在姬慕礼的胸口,岑越努力在两人紧贴的身体间推开一点空档,希望以此来阻止对方愈来愈狂野的亲吻。
但那人的态度似乎异常坚定,任何困难都不能让他顽固的唇舌有丝毫动摇。
弥漫在四周的月色不再温柔,狂乱纷至沓来,无声地呐喊。
不耐烦岑越一再地推拒,姬慕礼扣住他的双手,压制在身体两侧。
他的手指微微收拢,露出一小片白色的掌心。
在月色的指引下,姬慕礼的唇瓣像沾着酒精般游入那一片白色旋涡,顺着掌心的纹理啃噬到冰凉的指腹。
似曾相识的唇瓣,忽闪而过的片断,岑越在现实与回忆中沉浮。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又仿佛不知道。干燥的手指在杀手放肆而温热的口腔中越来越烫,他可以感受到对方那经常用来撕咬猎物的犬齿正一毫米一毫米地吞没着他的指骨。
浓重的热度从指间烫到心头,他的心头突然一阵刺痛。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一个人走了很久,被寂寞灼烧到发痛的躯体,已经不想再有任何奔逃的念头。
他必须牢牢地抓住什么,就算那个给予他片刻温暖的男子有一双荧蓝的——野兽之瞳。
猛地抽回手,他紧紧抓住姬慕礼的衣领,像午夜中冲出牢笼的困兽,狺狺地急切地固执地对着杀手的唇咬了上去。
一向缺乏主动的舌瓣汹汹然地攻略起来,蛮横地从杀手的牙关侵占到带有薄薄黏膜的上颚,这是唇舌间的暗战。
双方的呼吸逐渐变粗,但谁也不肯先放弃,狠命咀嚼着彼此的气息,直到咀嚼出满嘴的热烫。
层层剥落的衣物散在一地,劣制的绒毛地毯不同于床铺的柔软,两人赤裸的皮肤抵触着粗糙的纤维,伴着一种微微刺痛的感觉,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强迫张开,用来迎接那排山倒海的欲念以及瞬息的飞翔或者毁灭。
岑越的身体苍白但又充满着力量,上面的每一道细小疤痕都是一场无声而另类的引诱,有某种类似于DARK
BLUE香水的感性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芬芳的夜色和裸露的身体最容易勾起人类的无限遐想。
回忆潮水般涌现,杀手的脑海里闪现出过往的许多片段。
岑越踢动长腿时劈开的气浪、扭转腰身时敏锐的弧度、挥拳时惊人的爆发力、以及那一晚受伤时平静淡泊又泄露出无限沉郁的寂静眼神……
这一些有关暴力、脆弱、沉着、漠然、伤痛、忧郁的词汇将眼前的人组合成一个魅力无边的引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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