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学校,小小迟到了十五分钟。
她擦掉额上的汗水,拿出课本摆在桌面上,悄悄问旁边的同学:「点名了没?」
「还没。」
她吁了口气。
夏日微风很凉,她撑着下巴,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讲台上的授课声,她不自觉又拿出害她今早严重恍神的米色记事本。
【所谓统计分析,系指求算一些统计数值来表达统计资料的特征,以了解资料特征。这此一数值,在统计上,称为统计量数。
而我,一个月内发生了三次车祸,根据这三次的统计量数,我能否导出——女人开车影响公共安全的结论?
我没有性别歧视,更无意挑起女性同胞群起围剿,但是——好吧,坦白说,我确实对女人的开车技术存有极大的质疑。
事实上,那个让我为了闪避而去撞安全岛的,就是女人。
虽然三次的个人数据太狭隘,有违统计学之客观原则,但是天可怜见,我实在不期待有更多的数值以佐证之。
身上多处擦伤,手肘关节处隐隐作痛,全身没有一处对劲,最后败给持续了一晚的高烧,投降看医生。
拿了药包回来,整个早上在昏睡中度过,流了一身汗,进浴室冲完澡,勉强吃下一包药,烧还没退,但是待会儿得出门了,她说电脑有点问题,向我求救。
我还是没问她昨天为什么失约,她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如以往,将所有无法消化的心事往我身上倾倒。
她总是挽着我的手,甜甜地说:「关,有你真好。你总是那么温柔、耐心地陪在我身边,听我说心事,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但是她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不听她说心事、不看她用柔醉的神情对我谈论另一个男人,说着她的心动,而我却只能隐藏心痛,安安分分扮演着她所定位的,好朋友的位置。
她满心满眼,只容得下他,她甚至没发现,我生病了。
握着她倒来的冰水杯,体内持续的高温已令我视线略略模糊,她一直在问我,要怎样才能让他喜欢她?她要怎么办?
她不知道,她其实好残忍。
我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强自镇定地安抚她、鼓励她,修好了电脑,我再也撑不住,几乎是逃出她的住处……】
接下来的字迹,凌乱得无法辨视。
很怪,这样的文章,没有逻辑,没有章法,只是信笔写来的情绪抒发,她却着了迷似的,愈是往下看,愈是被每一个字句抓住心思。
也许他以为,没有人会看到,于是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也因此,让她看见了一个男人,赤裸裸的内心世界。
这应该就是莫名吸引她的原因吧!她仿佛真能感受到,他深沉的无力、难以言说的情感、强自掩抑的悲哀……
这样一个男人,会让人忍不住怜惜。
来来回回,将这段文字重复看了又看,接连几次似有若无的雷同遭遇,巧合得令人惊异,恍惚间起了与现实交错重迭的错觉……
一个月内发生了三次车祸,根据这三次的统计量数,我能否导出——女人开车影响公共安全的结论?
脑海不期然浮现今早的意外,此时看到这段话,还真没来由地心虚。
身上多处擦伤,手肘关节处隐隐作痛……
她想起那只手臂上的擦伤。
由他的外表判断,应该也是学生吧?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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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机车在十分钟后熄火,关毅几近认命地叹了口气,不费吹灰之力地接受了事实。
早该知道的,女人开车是种无预谋的杀人行为。他想,这辈子他都很难再扭转这道观念了。
更倒楣的是,今天是大刀王的课,他注定是赶不上了。到目前为止,班上还没人有那个狗胆跷这堂课,他需要更多的祝福。
牵着机车逛了半小时的大街才找到机车店,赶到学校时,同学用极度同情的眼光告诉他,教授刚点完名。
……无言。
认命接受事实。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大刀可是点痣做记号,把你列入黑名单了,你居然连眉毛都没挑一下,真洒脱。」
谁说他不在乎?只是哭天抢地改变不了事实,他已经被「命运」这玩意儿训练得很坚强,容易接受现实了。
一个人再倒楣也有极限,可是他的极限在哪里?目前为止好像还看不到。
「喂,你手怎么了?」同学关切地抛来一眼。
「没事,不小心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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