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噢。”小护士回过神,羞红脸道:“病患因为精神状况不稳定,已经打了镇静剂,正在休息,你自己要注意。”
“谢谢。”
向小护士笑了下,项承推门进房,走至病床前,拉了张椅子坐下。
心疼地看著沉睡中苍白没有血色的容颜,还有缠著纱布的手腕,他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抚触沈青彦的黑发。
青彦,给我一丁点的信任,相信我会一直陪著你,好吗?
之后,伍熙和过来探视,与项承讨论了下后续的一些事,便回去陪未婚妻,他说婚礼的时间会延后,等沈青彦的事告一段落后才会举行。
又之后,楚天放来过,项承只说了沈青彦因为母亲自杀所以情绪状况不大好,其余的则没多说。楚天放见状只嘱咐项承好好照顾,展场则因为场地出了些问题而延后一个月,要他不用为此心烦。
临走前,他对项承说:“学弟,我为之前对这小鬼说过的话感到很抱歉,等他好多了,我会好好补偿的。
隔没几日,项家二老也来了,看见沈青彦的状况还有儿子担忧憔悴的模样,又心疼、又不舍,原本尚有的反对也都烟消云散,只说等沈青彦好多了之后,一定会把他当亲生儿子疼爱——不对,也许算年纪应该要当孙子了。
项承闻言哭笑不得,送走父母后,发现病床上的沈青彦已换了个姿势,转而将脸埋在被单里,只余肩膀轻轻抽动。
项承没多说话,坐在病床旁,静静凝望著他。
其实这已是这几日下来最好的情形了。沈青彦刚醒过来时还又哭又闹,情绪非常激动,得靠镇静剂才能平缓下来;之后他发现只依靠药物不行,便不管沈青彦如何挣扎,只将他搂在怀中不断轻声说话,一次又一次的保证承诺。
几次下来,沈青彦的情绪稳定许多,但总是背著他偷偷垂泪,什么话也不说,饭也不怎么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早没有初见时的神采飞扬。
医生诊断出他有重度躁郁,便将他移至精神病房。于是在这段期间里,项承开始阅读许多与躁郁症相关的书籍,也和医师讨论过。
像沈青彦这种曾遭性侵害者的病况,自杀比例极高,除了心理治疗外,得要人时时陪著才行,所以项承也尽量抽出时间陪伴。然而沈青彦始终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他除了干著急外也只能等待。
又凝望了缩在被子中的沈青彦一会儿,项承才把视线调开,落在这几天他反覆翻阅不下数十次的相本上。
相本里,在无垠的蓝天下,男孩笑得灿烂无比,就连后头那片闪著粼粼波光的海水也无法比拟。而这样的笑,自那一天从垦丁回来后,他再也没见过了。
在心头叹口气,项承觉得喉头因此而涌起一股灼热,他忙放下相簿,起身去倒水,让冰凉的液体冲下想哭的冲动,这个时候他不能懦弱。
手机响了,他走到门边去接,原来是伍熙和。
他说杜丽娟的遗体已被火化,等青彦稳定些,再带他到纳骨塔去祭拜;至于萧伟汉的案子已交付司法程序,这回证据充足,肯定可以定罪。
尘埃大致已定,只有沈青彦,受创的心不知何时才能平抚项承收起手机,一回头,便见沈青彦不知何时已自床上坐起,手上拿著那本相簿在怔怔发呆。
项承忙走过去,就见相片上的笑脸已被沈青彦的泪水模糊了。
“青彦?”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搭上沈青彦瘦削的肩头,“这是上回我们去垦丁拍下的照片,喜欢吗?等展览开始,我再带你去看。”
“这不是我,有什么好看的?”
“这当然是你,只是你忘记自己有这种表情而已……”
“我怎么可能忘记!”霍地将相本合上,沈青彦将它往地上一砸,吼道:“我忘不了我所遭遇的,我忘不了那些男人……”
项承原本要阻止沈青彦继续说下去,但肩膀只是微动了下,最后他选择坐在椅子上静静聆听。
“从我十三岁开始,他们一个接一个侵犯我,用他们恶心的东西在我身体里抽动,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好不容易我长大了,结果……还是一样!”透明的泪水不断从绝望深邃的眼中落下。“如果活著是要不停承受这种痛苦,死了不是比较幸福吗?为什么你们要把我从唯一的幸福中拉回?为什么?”
“青彦,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再受到伤害,不会……”
“你骗我!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然后那些男人又会回来找我、强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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