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昕,我们一起做事三年,从研究所毕业前我拉你下水来帮我家,我们一起克服过那么多困难,哪一桩我们碰见的困难是公公正正,开诚布公来的?哪一件不是因为暗盘的杯葛,刻意打压我们的?”她顿了一顿,幽然出神。“你说的没错,六年来我是变了很多。六年前那一夜开始,我开始认识世界、认识人性。人从来都不是高贵的,人有太多爱欲想望,这么多包袱的人,怎么还能纯真呢?不要太一厢情愿,天真了。”
短暂的凄凉,现在她眼底,文翌昕怔怔地看得出神。她鲜少这么真情流露,以往偶尔有过几次,但每见一次,总让人凄惶不忍。
“阿Pan,我……”他想安慰她几句,但不敢开口。
“别说了。皇甫家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同情。你忘了吗?”她淡淡撇下话,很快的拾起文件离开。“下午我都不在,有事call我。”
身后,木门沉重空洞的回响。
时隔六年了吗?
空荡的顶楼封闭回廊,幽黄顶灯在她脸上投射出阴影。难以释怀的往事,岂不也是她孤傲表面里的一道影子?
她摸摸耳上那一对,南洋特级单颗黑真珠镶细钻,泛抹一线冷艳的贴耳耳坠。她浅浅冷冷的笑了。那是六年前,那个也叫皇甫滟的小女孩,永远不会选择的样式。就如同如今她这一身既贴身又性感低胸露肩的黑色系带小洋装,也不会是那个善良、保守、乖巧的小女孩的品味。六年前,她总是单色衬衫与牛仔裤,奢望男人一吾欢的是她不伪装、不虚华的面目。怎料到,人的价值,永远不仅仅只是自己,身后的价值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而她错误的判断,甚至气死了父亲。
六年来,她体会得更深。人类是聪明,也是贪婪的!
甩一甩头,她丢开一时的伤怀和偶然兴起的感叹,这些不重要而耗费精神的思想。迈开尖锐回声的高跟鞋,投人下一个追逐声色刺激、把握名利契机与男女竞比的生存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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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俱乐部里,好看的女人好像总是多过有钱的男人。但喜欢女人的他,常常还是不愿意在俱乐部里浪费时间。
俱乐部里的男人眼光一般,所谓好看的女人,多半也都是灯光和装扮出来的效果,因为那些庸俗的男人喜欢。冠上了高级的名称,高额的消费、高雅的装潢,可惜掩饰不了人心的空虚贫乏。
漂亮的女人,一定是那种连在阳光下都很亮丽、很有味道、有风格的女人,灯光与化妆打出来的效果,多半见了光就死,他很难接受。
不过,做生意嘛!而且是他有图于他人,如果对方喜欢这种调调,他当然也不会拒绝啦!只不过……兴致实在不高就是了。
“袁老弟,听说你对红酒很有研究,尝尝看这红酒,这是我千方百计,托一个文化界的朋友,从法国南部地中海的雷兰斯修道院里带回来的修士酒。听说是上帝的恩赏,一般酒庄酿的酒,是万万比不上的。袁老弟千万要严苛的评比一番喔!可别客气。”张已胜殷勤的递上水晶高脚杯,晶莹姹红的深浓酒液,灯光辉耀下已能醉人。
一桌人跟着阿谀连媚几分,场面看来很热闹,却也很虚伪。其中有一位出版杜行政干部的女伴还频频投来爱慕的眼光。袁勋麒淡淡一笑,接过酒来晃了晃,含住一口。
这狡猾的色老头,品味真是还不错!袁勋麒暗地瞥他一眼,然后放声大笑,弹弹酒瓶。
“口感很好,圆润、香醇、浓郁。我今年喝的酒,大概这瓶算是最好。”
“真的?”张已胜得意大笑,一桌部属与不相干的人跟着打哈哈。张已胜拍拍他肩膀。“得你这个专家一句赞美。就算钱花得再多,再花功夫,也值得了。””是呀!好酒跟好人材一样,都是得之不易的。我们报社里的人材,从面试、笔试、职前新闻观念教育、技能训练,训练人才繁复的过程,比酿酒还专业、专心。你把福尔摩沙交给这么负责任的团队,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袁勋麒懒懒地搁下酒杯,伸了个懒腰。
他真的觉得今天不必陪这个老色鬼在这里混瞎,反正福尔摩沙只不过是一家位在中部的小型报社一说资源没资源,说公信力也不怎么样。要不是公司企划组的人看好福尔摩沙版权所有,一套本土历史学者探险工作队的丛书,评估日后制作专题发展潜力无穷的话。偏这死老头又紧抱着不放手,谈了几次,开出的条件就是连报社一起接收,他又何必这么累,陪色老头干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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