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飘散着安定心神的熏衣草香,比女人还鲜艳欲滴的唇瓣在雕花瓷杯杯缘品啜着熏衣草茶,他怡然自得地再耐心等候。
一双总是温暖带笑的明眸看向复古木造大钟,三点四十五分,离上次第六次拜访在此等待的纪录还有十五分钟。没关系,他再等。早已磨出好耐性的他甚至为每次登门拜访研拟出固定的模式与计划,就是将每次等待的时间再延长个十五分钟。
因此,第一次拜访,他只在这里待上十五分钟,第二次三十分钟,第三次四十五分钟,第四次六十分钟,第五次七十五分钟,第六次九十分钟,所以这次,他会等,等上一百零五分钟,等到四点整,他就会离开。
说来奇怪,房子的主人对于他规律性的等候与自动性的离去并不以为意,甚至对于男人在这三个月以来不定时的上门拜访也不加推拒;与其说主人台面上消极又无礼的对待摆明是让男人碰软钉子,不如说是这家主人对于男人的拜访根本不放在心上,任由他恣意固执地坚持着,直到他死心的那一天为止。
只是谁都不晓得这个男人究竟是否会有死心的那一天。
“你去啦。”几声刻意压抑音量的叽叽喳喳顿时破坏了室内的一片静谧,也让男人捧杯的大掌稍震,屏气凝神,侧耳聆听着偏厅内的窸窣声。
“你去啦,我不要去。”咬牙切齿的女声冷冷回驳。
“我之前都已经说破了嘴,他还是不死心,这次换你去说服啦。”这声女嗓带着点厚度的成熟感,口吻却掩饰不住对现况已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懊恼。
“芸姐,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到底你是经纪人还是我是我姊的保母。”咕哝埋怨。
“我的小痴情,你就别再挖苦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阵子为了你姊的事情,就够让我一个头两个大了,你就大发慈悲帮我这次吧,芸姐我感激不尽啊。”苦着声低低悲诉着连日来的疲劳轰炸已令她不堪负荷。
“……我去。”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女声带着不甘不愿,随着另一声喜悦的低呼,拖着沉重步伐缓缓由偏厅迈出。“下不为例,我只出马这一次,他要再不死心,我也没办法了。”爸妈出国去,家里没大人,失了魂的大姊无法作主,身为经纪人的梅逸芸在此刻却是中看不中用,只剩她一人独撑大局了。她能说什么?在慕家排行老二,论辈分,现在她最大,就算此刻天塌下来了,理所当然也该是由她一肩扛下。唉。
男人被她的一声颓然长叹给叹出了一抹饶富兴味的笑容,他以食指顶稳镜框,仔细凝视着一身中性打扮的她。
除去头一次登门拜访与慕玺、唐玉见面过后,接连来的几次他就只见着了唐玉与女儿心心专属的经纪人梅逸芸;每一回见面,梅逸芸不外乎软性劝说着他应该打消念头、不应该再继续前来拜访叨扰,只是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一点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无法动摇。
“你好。”慕痴情不愠不火朝沙发上的男人颔首后便率性地坐到他对面,清了清嗓,主动自我介绍:“我是慕痴情。你要找我姊姊?”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问,她斜眼瞪向倚着身子杵在客厅与偏厅间角落的梅逸芸。
男人眉眼蕴着温煦笑意,颔首回应后再淡声提议:“芸姐,你站在后边听壁脚也累,不如出来一起坐着吧。”低柔悦耳的嗓音不疾不徐,将男人浑身上下干净斯文的气质衬托得更为温润儒雅,就像是古代书生那样,却不显丝毫纤弱。
梅逸芸干笑迈步走出,一古脑儿往慕痴情身边蹭坐。“这熏衣草茶泡得还好吧?会不会太淡?”显然对于刚才泡完茶、匆匆招呼完人家后便不理不睬的自身行径心怀愧疚。
“不会。谢谢芸姐。”男人回应得彬彬有礼。
“孟先生,请你别再来了,我姊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工作的打算。”慕痴情也不迂回,大剌剌直指重点,回拒他三个月以来的执念。
“我想应该是我的诚意还无法打动你们。”男人顿了下,嘴边笑意再度加深,让脸上温柔神情更添入真摰诚恳。“这出戏,我非常希望能由心心来担任女主角。如果可以,可否让我与她本人见上一面并亲自说服呢?”他凝视慕痴情的眸光坚定,甚至多了份深入探究,似乎企图在透过她的模样悬念着另一张相似的容颜。
可惜,只是相似。
慕痴情中性的打扮与淡定的神情虽美,却独缺慕痴心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梦幻清丽。
“孟先生,我姊目前不想再有任何对外的接触,请你体谅。”慕痴情蹙眉撇嘴,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大胆打量的眼神并不让她觉得讨厌,却也莫名地因他眼底升起的一抹遗憾而感到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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