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样一句,方明峰不想再听,拉着米宝云径行上车。
明环婶气极,追过去说:“如果不是你,那警察会住这里?”
骆同森的任务,除分局员警之外,她是唯一知道实情的。
“上个月任务结束,他怕好事多磨,想要搬走,但又怕敏慧知道这件事,所以找我商量,由我来跟敏慧说,这样小心翼翼,都是因为你,但是你却只听阿霞的,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不是人,我会养她二十几年?”方明峰反问。
“明峰,不要说了。”米宝云阻止丈夫说出多年的往事。
“我们回去。”方明峰也不想说,迳自上车。
“敏慧,忘了他吧!这样对两人都好。”米宝云忧伤地说。“妈要走了。”
“妈!”米蕊绽急切地唤,但唤不回车门砰然开关与骤然疾驶。
车走了,四周霎时变得寂静而且可怕,好一会儿,她才感受到风的呼号。
野风硕大,吹得她直顺的发散乱。她拂走被泪粘在脸上的发,却又哭得更厉害。
“明环婶,怎么办呢?”
“敏慧,要嫁你去嫁,不要管他。”明环婶拉着米蕊绽进屋去,弄了条冰毛巾替她敷脸,一边诅咒着阿霞碎嘴、多事……“害人姻缘七世穷,这阿霞一定会有报应。”
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骆同森刚烈、执着,不会接受这样结果,而逼虎会伤人……为何在爸爸的眼里,爱情是罪,而劳燕分飞是唯一的解脱?
到底该怎么办?米蕊绽痛心无措,干脆放声大哭。长裤上粘着泥巴、草屑,衣服上也满是斑斑点点的血渍,几天没合过的眼皮更是疲倦不堪,不过,骆同森连换洗都来不及,就直往米蕊绽家去。
夜已深沉,但拉吉认得他的车声,没有吠叫,进门后,对他摇首摆尾,好不热络,骆同森拍拍它,打开米蕊绽的房门。
她正坐在房里,脸肿肿、眼肿肿,一副睡眠过头的样子。
“怎么了?”他轻声问,朝她走去。
“早上擦地板不小心滑倒了,撞到椅子。”乖乖!她的笑容比他还疲惫。
“放着我擦就好,你看看,弄成这样……”他怜惜地抚摸她的脸,但她反而避开,坐到镜前梳理头发。
一个还带着昏沉梦境的人,不能立即表现热情,骆同森可以体谅,不过,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她脸上的伤像巴掌痕?
“敏慧,是不是有人打你?”他开玩笑地说。
“有拉吉在,谁敢打我?”她强装笑容。
“说的是,谁要是敢打你,这梁子就跟我结大了。”骆同森拿过梳子替她梳发,一边梳一边叮咛着:“下次不要擦那鬼地板,等我回来擦,跌成这样好丑!”
好丑?镜子里的她肿胀着双眼,实在丑到家,而他却还俊秀英挺……“真的好丑!”米蕊绽笑起来,但爸爸的话蓦然响在耳边,清晰得令人颤抖。
她按着太阳穴,想抑制杂乱的思绪穿脑而出,但这不寻常的举动却引起骆同森的紧张。
“你怎么了?”他看她、摸她的额头,握着她手……“大概是感冒了吧!再躺一下就好。”她推开他爬上床去。“洗好澡叫我,我有话跟你说。”
感冒?这是最大可能了。
“好吧!我去洗澡,你继续睡。”骆同森吻她一下,拿了换洗衣服出去。
拉吉尽忠职守地蹲守在房门边,听见开门声,警觉地爬起来。
“拉吉好乖。”他拍拍它,当作是奖励,然后进浴室去。
脱下身上算是报废的衣服,他开始洗刷自己。但脑袋里浮现了婴儿嚎啕的哭声,让他感觉像重回了火药味弥漫的现场。
干员一举击破安毒大本营。就擒的嫌犯男女都有,印证了“不是垃圾不成堆”的理论,但经过妥当的部署、技巧地对峙喊话,枪战还是无可避免,而无辜的婴儿受到枪声惊吓,更让他感觉心酸、难以释怀。
一个夜啼的孩子、一对不思正途的父母——也许,自己的身世也是如此吧!
交由家属领回,然后被弃,任凭他哭泣,任由寒夜冻僵手足。
洗好澡出来,闻到厨房传来香味,骆同森好奇地跨进去,看见米蕊绽已经煮好一顿丰盛的消夜了。
“来吃饭吧!”她轻唤。
桌上有盘清蒸鱼,一盘油绿的青菜……晚餐在局里扒了个便当,还边吃边跑,连便当是否吃完,都不复记忆,遑论吃饱呢!现在看到这些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他感觉还真有点饿了。
“剩菜热一热就行了。这么麻烦干嘛?”他搂着她的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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