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爱情糟蹋至此,说我小题大作?”他痛心地问。“我爱你的心是专注、独一无二,你懂吗?不要把爱情当作游戏,更不要背叛……”
“这不是背叛。”她执着地说:“你说过你爱我,不管如何都爱我,为什么现在这个要求你不能接受?我已经退而求其次了。”
“我如何能与人分享你?如何和另一个男人共享爱情?”他失控地再度大吼,而她耐心耗尽,也回吼他:“我的意思你还不懂吗?我无法抉择,也不需要让自己陷入两难,请你明白,我在同时拥有的情况下,有多无奈!”
“他不存在,只有我、只有我!”
“他一直在我心底,你是后到,何以只有你?”
“不管谁先来后到,你只能有我。”他心力交瘁,无法思考。“最后问你一句,你爱的人是谁,你选择的是谁?”
“我不希望失去你,你也不希望失去我,对不对?”她巧笑道。“以后,我们可以找时间在一起,你要爱情,我可以给你满满一床的爱情,你要……”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他歇斯底里地抓着她的手腕,想捏碎一切。
“我不说,那我们再睡一会儿?”她媚态万千地招唤,宛如魔音穿脑。
挹注一切感情竟然换来虚情假意的对待、一个把爱情当战利品的女人?
“你弄痛我了!”米蕊绽扭动手腕、挣扎着,骆同森心一惊,松了手。
这是他深爱的敏慧啊!
他夺门而出,回到空置已久的房间收拾东西,想逃离这里。
“你要走我不勉强,但是,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声音传来,骆同森抬头一望,看见她站在门边,一身坦荡、傲然的赤裸。
她从不赤裸出房门,那不是她!
“敏慧,是不是你爸爸逼你?”他忽然想到。“是不是你爸爸……”
“我爸爸?”有一分钟,他看见她的讶然与错愕。“我说过,我不能从我爸爸那里得到什么,你不能拿这个做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不!这不是他一直捧在掌心的敏慧。
主导一切的人总是占优势,但想起那张遽然蜕变的脸孔,他的心痛就往上更推一层,像没有极限、探不到底,直到痛到不能再痛。
但心痛能痛到什么程度才算极限?骆同森不知道,只希望自己能挺得住。“同森,对不起!”
车声沉沉、缓缓地远去,米蕊绽哭倒在床上,但千句万句对不起都没有用。
自己值得喝彩的演技已经将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没有锐智的眼神、没有昂然气魄……带着心碎,他要去哪里呢?
四月天,远山的油桐树冒出成串白花,热闹了山头,那是骆同森一直喜欢的景色……可是,从那天起,她没有见过他,连惊鸿一瞥也没有。
浑浑噩噩过了半个月,她从路边一个执勤警员口中得知,骆同森已经调离。
没有观众,米蕊绽不需要再强装笑脸,也能从容自在地朝分局走过。但这时,她才发现油桐花凋了,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没了,日子开始煎熬,思念像江河日下。
其实,痛苦不过尔尔,思念不过如此,吃她还是照吃,睡还是照睡,也许痛得麻痹、习以为常了。一直到最后,她才发现自己在吃吃睡睡中得到救赎。
“你怀孕了,孩子两个月大了……”妇产科医师说。
这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给她的新希望。她抓着那象征权威、专业、神圣不可侵的白袍笑着、哭着,吓傻了医师,不知所措地急喊着帮手。
他不会懂她的快乐和悲哀,就算说了,他也不会懂。
她浑噩地跨出医院大门,没有具体思绪,只感觉一切都失血、苍白。
六月,凤凰花缤纷了枝头,蝉声嘹哼,她的小腹已经挺出。小镇耳语开始热络,来往行人目光全集中在她的肚子,一如台湾典型的夏季气候、闷热、高温。
如预料中,父母再度前来、用同样强势的态度逼她拿掉孩子。
他们衷心希望她有个幸福归宿,孩子是不该存在的。
她不知道什么叫幸福,也否认孩子是骆同森的。父亲忿怒异常,但托孩子的福,她这次没有挨耳光。
“我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临离去前,他说。
既然违逆,往后就无法从父母身上得到任何奥援,这种话不是他第一次说。
“敏慧,你得把孩子的爸爸找回来才行。”明环婶忧心地说。
她不知道两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但米蕊绽却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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