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有个孩子,医生看了超音波的照片,告诉他那是一对双胞胎;曾经他有个妻子,和他手牵手步上红地毯。
曾经他的妻子爱着他,她说虽然他不爱她,但是她可以把两人的爱给填满;如今他独自品尝孤寂,妻子儿女被他给逼离了。
他从不曾见过妻子的泪水,就那一回,她落下一滴清泪,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因为她只要他幸福。
秋风吹过大学墙边的枯叶,他的车子习惯性的驶往咖啡店。
这间咖啡店曾有两年的时间无预警的歇业过,看到玻璃门上挂着歇业的牌子,他听见许多客人叹息的声音。
而在四年前,这家店重新开业了,许多客人都欢欣鼓舞,店家的生意完全没因歇业了两年而有变差的迹象,反而是愈来愈好。
在这四年来,他每次回到这块土地上,总会来这里看一看,并喝杯咖啡,想碰碰运气,看会不会好运到能喝到那口耳相传的好滋味,可惜每回他来总是高朋满座,一位难求,让他扼腕。
站在咖啡店前,牌子挂着“营业中”,他推门而入,店里播放着轻松的音乐,店里的咖啡香气一如六年前一样,不曾减淡过。
店员一见有客人上门,人还未出现,声音已划破室内,“欢迎光临!”
走到习惯的位置──是从里面数来第二个座位,这是他坐惯的桌椅。
店员看见他,脸色霎时变白,接着是因愤恨而转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压下满腔的情绪,拿着MENU走向这位客人。
“一杯卡布。”他没看MENU,倒是对着店员一笑。
店员还是当初那位,只是经过六年的时间,让她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女性。
“请稍等。”店员冷着眼,没了过去的热络。
过了一会儿,咖啡送上桌,店员正要离开,他抓紧时间问道:“老板还煮咖啡吗?”
“煮呀!当然煮,但是你喝不到。”店员的笑容很冷、很讽刺。
他一怔,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不受欢迎──六年前,店员很热情;六年的差异,怎会这么大?
“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怎么会有?机会这种东西一旦放掉了,你以为说要就会回来吗?”
是呀!机会这种东西……
当啷!玻璃门被推开,走进店里的是一对年幼的双胞胎,约莫四岁。
“干妈!”一男一女的稚嫩童音回荡在店里,软香的身子不约而同扑向店员,“干妈有没有想我?”
“有、有,很想,”店员的口气虽显敷衍,实则宠溺不已,“你们还不去后面洗手,再不快去,点心就要没收啰!”
“遵命!”一双孩子一前一后跑到吧台后面,小小的个子在剎那间隐没。
他没漏看男孩和女孩的容貌有着几分相似,他更注意到男孩偷觑了他一眼,随即耳根通红的反应。
如果他的孩子还在,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
药房不卖后悔药,而他心里积最多的感慨就叫作后悔!
想起曾是他的妻的女人,他的后悔更深、更深,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可是时间不曾重来过!于子枫长得柔柔弱弱,虽然不至于风一来就被吹走,但总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她有着一头黑得发亮的长发,从来不曾在人前放下来过,所以没人知道这头长发有多长。
她有一张鹅蛋脸,有着咖啡色的眼瞳;以长相来说,她不特别漂亮,但却有着温和的笑容,连同她的性情都像温水般让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感受──这杯温水不特别冷、不特别热,没有人喜欢碰的温水,偏偏不管是谁碰上,都觉得很润喉。
所以不管是同性,或是异性都很喜欢她,对她全无敌意。
她只有高职学历,念的是家政科,在这个私立大学林立,只要联考各科不考个位数就能上大学的时代,不上大学的她虽不算特立独行,却也不算普通。
在这个城市里,她从十六岁就进到父母经营的咖啡店里帮忙,二十岁时正式接手这间店,将位在知名大学旁小巷里的小店经营得不算差,有着父母时代留下的固定客源。
除了她和双胞胎妹妹子宣,她还请了一名店小妹来帮忙打理。
咖啡店的厨房是于子枫的工作地点,当她工作时,总爱将长发包裹在头巾里;她习惯性的笑着将每一盘自手中孕育而出的食物,交到打工的小妹手里,让小妹端到客人的桌上,再由小妹转述客人对她的感谢与对食物的赞美。
她偶尔会到前面帮忙煮杯咖啡──她煮的咖啡是店里的珍宝,却未列在MENU上,因为只有在厨房不忙时,她才会一时兴起的煮上一壶,有时是两壶,端看当天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