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哼,你还敢大言不惭,我叫你去新疆、外蒙古搞外景拍摄,你却给我整整拖延了两个月,你到底是去工作还是去观光游荡的?”
范以升掀掀嘴唇,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的作风,我一向是工作不忘休闲,休闲不忘娱乐的人,你不能因为自己是个事业至上的工作狂,就要求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再说,在外蒙古那个鸟不生蛋、偏僻又通讯不便的地方,我能熬到拍摄工作顺利完成已经是谢天谢地,难能可贵了,你不犒赏安慰我这个劳苦功大的功臣也就算了,何必摆出一副吹毛求疵的老板嘴脸来教训人呢?”
范以农似笑非笑地冷哼道:
“这么说来,你的延误进度和怠慢的工作态度,都是师出有名的!!我是不是应该请董事会颁发个奖牌给你?”
“颁个奖牌就太严重了,反正,我连金鼎奖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你不如省下那个材料费,要不然——“他笑嘻嘻地咧嘴说,”换个实际一点的方式,譬如颁给我一笔不无小补的奖金啦!”
“奖金?”范以农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哼,你的索价这么高,公司肯给你两百万的酬劳已经是破天荒的纪录,你还敢乱索额外的价码,要不是念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就凭你漫不经心的工作态度,我连剩下的一百万都给你扣下来。”
“干嘛!又搬出你那一百零一套的演讲辞令了?哥,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懂得敬老尊贤,而是,你实在严肃、硬邦邦的离谱,你知道吗?你愈来愈像我们那个不苟言笑、不知道幽默为何物的老爸了。”
这句话像一把无情而来热汹汹的利刃般戳进了范以农的胸膛,他白着脸,目光森冷地刺向好像也察觉到自己失言的范以升,一字一句地寒声说:
“爸已经去世整整一年了,你不以为拿他来例子是一种不敬而冒犯的行为?”
范以升眼睛闪烁了一下,“你不觉得这个例子举例得十分微妙而传神吗?毕竟――”他干涩地扯嘴唇,“你是他费心栽培教育的接棒人,不像我――是个早被放弃、遗忘的儿子。”
“以升,你――”范以农震动地轻喊了一声。
范以升抬手制止他“你别误会我有任何不平衡、或嫉妒你的地方,如果有憎恨和猜忌,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我亲眼目睹他加诸你身上一切严格的要求之后,我的心结就不解而开了。老实说,我不嫉妒你,相反的,我很庆幸自己没有赶在你前面投胎出世,所以――”他定定瞅着范以农深沉莫测的脸孔,感触万千的说,“你尽管去发扬我们的家庭企业,而我呢?我去玩我的照相机、摄影机,咱们各在其们,谁也不必怨谁,谁也不必干涉谁!”
范以农的目光像一湖迷潆而深不可测的海水,泛着点点幽冷的波光。他沉默了好久,才艰涩而粗嘎的开口道:
“以升,你知道吗?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宁愿跟你易位。”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很珍惜自己这份千金难换的幸运。”他淡淡地点点头,洞悉地研读着范以农那埋藏在冷漠倨傲面具下的无奈和痛楚。
范以农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你去会计部支领酬劳吧!改天我会抽空请你吃顿饭,让你更珍视自己所拥有的自由和幸运的。”
范以升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是无所谓啦!可是――我出门前,我妈已经对我三令五申,请你今晚务必一定要回家吃晚饭,她说,你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上山去看她了。”
范以农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回去跟薛阿姨说,我最近很忙,恐怕抽不出空来,你――”
“你得了吧!你已经整整一年半没有出席任何应酬和社交场合了,你要搪塞推诿,拜托你想个说服力高一点的藉口,别抓我去当炮灰。她是你那个好说话的薛阿姨,可不是我那个可以哄骗,敷衍了事的精明老妈。”
范以农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他难得一见的微笑,“你不是‘哄骗’女人最有办法的吗?怎么?你的甜言蜜语在薛阿姨面前就失灵了吗?”
“拜托!她是我妈,又不是外头那些喜欢听花言巧语的笨女人,所谓知子莫若母,我那一套还没亮出来,她就没耐性提早掀了底牌。拜托,我可是服了她老太太那一串软硬兼施的长篇大论,虽然,碰上别的这样‘健谈’的女人,我一向有我的特效药,但她是我妈,我总不能没大没小,冒犯自己的母亲吧!”
“老太太?薛阿姨也不过五十二岁而已,她那么高贵优雅,跟你站在一起就像姐弟一样,你居然把她形容得这么不堪?”范以农戏谑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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