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以农脸色是那么深沉而灰白,他迷起眼死命地紧瞪着她,“你的意思是——我居然把毁了我整个世界的凶手请来我的公司上班?”不待她回答,他倏然发出了一阵凄厉而骇人的狂笑,“哈哈——”然后,他重重地松开了她,仿佛她是什么毒蛇、瘟神一般,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而狼狈地消失在商珞瑶心碎的注目之外。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商珞瑶忍着摇摇欲坠、椎心刺骨的鞭笞,虚软无力地把额头抵在斑驳冰冷的灰墙上,任汹涌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淹没了她。半个月过去了,商珞瑶的心情正如窗外飘着细雨、吹着寒风的隆冬季节一般陷于寒风凄雨的冬眠囚笼里。
今天是星期六,一个充满悉绪、令人无精打彩的周末。
她的室友兼好朋友柯雅恩回屏东老家探视父母、尽点为人儿女的孝思,她就要兼程搭夜车北上。因为母亲声明,如果她那不知感恩、不知教导为何物的女儿不回屏东,就要中断她的生活费、或者考虑软禁她。
这招打蛇打三寸绝妙好计果真把一向漫不经心的柯雅恩给吓住了,她星期五早上就跑去铁路局预购来回车票,下了课,就连忙搭夜车回家了。
临走前,她对愁眉深锁的商珞瑶丢下一句充满关怀的威胁话:
“我回来之后再好好审判你,虽然,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但我知道你有心事,而且,是跟范以农有关的。”
范以农的名字像一根细小却锐利的针戳进了她的心脏,让她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雅恩,我只是不想用我的烦恼来困扰你。”
“是吗?我却想把我的乐观分享给你,别以为,我这个人不拘小节、粗枝大叶,就什么都不知道。”柯雅恩一脸慧黠地瞅着她。
“你该走了,你会赶不上火车的。”
柯雅恩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好吧!我暂时饶过你,星期一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完整的答案,即使你是编的。”
然后,她拎着一个漂亮轻便的帆步袋,洒脱地离开了。
商珞瑶自我嘲讽地笑了,编的?她也许可以考虑改行做编剧,她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异禀,不是吗?
那天夜晚,范以农剧烈吓人的反应不就可以证明了吗?
如果电视台不缺编剧人才,她甚至可以去报考演员训练班,她多少也有一点演戏的细胞吧,要不然,精明世故的范以农会给她蒙住了。
天啊!他一定恨死她了,想想看,不过一夕之间而已,他从一个幸运的男人,自人生的颠峰上狠狠地摔下来,成为一个遭受跛脚跟婚变双重打击的不增男人!
哥,你可知道,你的一时疏失,让一个本来拥有全世界男性都为之羡慕嫉妒的男人,成为一个愤世嫉俗、冷漠孤寂,把自己封闭在心灵深处慢慢啃啮着残缺和尊严拉锯的痛苦者。
虽然,你不是故意的;虽然,你一直是那么善良的人?!
她泪雾迷漓地望着丝浮在透明玻璃上的水珠子,突然羡慕起它们,因为它们的哀愁在阳光初绽枝头的时候便能雨过天晴,而她芳心深处所背负的创痛和秘密却永远无法抹灭,永远无法消失。
滴滴酸楚的泪珠儿模糊了她的视线,就让他一辈子怀恨着自己吧!
如果,这份恨能稍稍减轻他屯积在心里的痛苦,她不介意被他误会一辈子!
就在她这份悲愁无处排解时,她听见一阵平稳有力的叩门声,她微微一愣,这时候会是谁有这个闲情雅致捡这个细雨靡靡,阴霾得教人意志消沉的日子来拜访她?
她仓皇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抱着半兴味半狐疑的心情轻轻拉开了门把,然后,她像个血液突然被人抽光的“换血”病人一般面有菜色地钉在原地。
一阵晕眩之后,她还来不及关上门扉,范以农已经寒着脸用他的手杖挡住门板,并眼明手快地一把箝制住他的胳膊。
他的脸色是那么阴沉难看,而抓着她臂弯的力道是那么粗暴猛烈,体型纤盈娇小的珞瑶在心惊胆战之余,根本毫无招架的余地。“他要杀了我!”闪进她脑海里的是这个令人呼吸停顿的念头!
“出来,你跟我走!”范以农连拖带拉、威势十足地命令着。
“你_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商珞瑶恐慌地拼命挣扎。
“如果你不想进警察局的话,你最好安分听话一点!”范以农把她逼近五楼楼梯的墙角,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地从齿缝中迸出。
商珞瑶立刻按捺住惊惧害怕的感觉,温驯地跟从他一步一步慢慢踩着阶梯,步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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