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以来,我的生命之河一直平缓宁静的流动着,日子里除了小提琴,再也没有其他。直到你来到我面前,那一双深沉的眸子透着令人惊畏的目光,仿若将一颗石子投入这条原本和你不相干的河流,激起涟漪……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舒曼的“预言鸟”。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聆音有些紧张地盯着空旷的舞台。
纵使不是自己的演奏会,但是老师叮咛他要在一旁观摩学习,而且和老师搭档的另一位小提琴手搞不好会出状况,所以他也得随时待命准备上台表演。
看看手中心爱的小提琴,方聆音的紧张指数又上升了一些。虽然自己从小就开始学琴,但是上台演奏倒是一次也没有过。
再吸一口气,方聆音懊恼地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紧张。
那片华丽的、宽广的、凝聚众人目光的舞台,自己真有办法踏上那儿,从容不迫地演奏完一首曲子,然后得到听众的喝采和掌声吗?
老实说,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不过他也想太多了。老师只是要他当候补,又不一定真的会上台,他干嘛紧张成那样?
“聆音,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啊,老师您早。”是个紧张万分的招呼。
宋学同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你干嘛那么紧张?”
“呃……我、我只是担心梁先生万一不能到……”
梁卫平就是宋学同的好友兼搭档,这回宋学同开演奏会,自然找上琴艺同样精湛的梁卫平来合奏。
宋学同有些愣住。
自从他点名要方聆音当梁卫平的候补,他就一直放松不下来。不过这也难怪,个性纤细的方聆音一向怕生,而且他的父母虽已过世,但留下的大笔遗产倒也足够他过着舒适的生活,说他是一朵不染尘烟的空谷幽兰倒也不为过。
“聆音,你的琴艺已经相当好,何必害怕上台呢?你从小到大练习小提琴也那么久了,难道不想上台演奏吗?”他的学生几乎每个都要抢这个候补位置,但是当他选中方聆音时却也无人不服。
因为方聆音打从五岁就开始学小提琴,算算也快二十年,二十年的功力自是不可小觑;更何况方聆音本来就是个有资质的孩子,再加上他的全部精神都只放在小提琴上,他可以保证他的琴艺铁定会让所有人惊叹。
可是有一个问题,方聆音拉琴的时候根本不让别人听的,除了他这位老师和方家的老管家之外,没人听过他优雅的琴音。
摇摇头,方聆音固执的看着老师,“不,我学小提琴不是为了要表演的。”
他只是因为喜欢小提琴才拉的,并不是为了要上台演奏。
他的琴声不是为了让别人拍手或喝采,是因为他喜欢拉琴时的专注,听琴声的优美,感受歌曲的情意……
不是为了别人。
“呵呵!这点你倒是相当与众不同。”宋学同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不必太紧张,梁先生又不是不来。我再去联络他一次好了,省得你又胡思乱想。”
方聆音闷闷不乐的走到会场外的长廊,尽管眉间皱得死紧,握着琴盒提把的手指却依然温柔。
“是这边吧?”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惊醒了沉思中的方聆音。
转过头,在长廊的另一头,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映入方聆音眼中,一个令他莫名惊慌、却又吸引他的身影。
“是的,袁先生,宋先生的演奏会就在这儿举行。”旁边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恭敬的答道。
“喔。”懒懒的应了声,姓袁的男子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耐。“为什么我一定要来听什么小提琴演奏会?又不是吃饱没事做!”
这个没气质的男人,居然说这种话!方聆音不满暗哼一声。
“袁先生,您可是这个演奏会的赞助者,不出席的话好像也说不过去吧?”身边的随行人员虽然态度恭谨,倒也还心闲气定,微笑的脸上没有半丝惶恐不安。
“赞助者,不就是把钱给他就好了吗?干嘛还要那么麻烦!”
“既然您愿意出钱,不是应该来验收一下成果吗?”
“我都愿意把钱给他了,当然是对他有信心。”
“既然有信心的话,不妨一听。”
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方聆音惊讶的发现那个看起来颇不耐烦的袁姓男子,似乎对这场辩论颇乐在其中,而且对自己的败阵也毫无怒意。
因为方聆音里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专注于聆听两人谈话的方聆音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发现那两个男人已经来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