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敌(38)

2025-03-03 评论


而那个恶魔的形象,就是我。

白瑞玺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信誓旦旦、决意毁灭严灏的残酷报复,今日却变成一记狠狠挥向自己的巴掌。脸颊上的热辣与刺痛,几乎要呛出他的泪水。

再也无法待在这间屋子里了!

白瑞玺明白,只要继续留在这里,他就没有办法清晰地看透自己真正的感受,这屋子里有太多与严灏相关的事物,就像一阵缭绕的轻烟,从头到脚包围着自己,让他模糊了双眼,让他暴露出内心最脆弱的部分,也让他失去了对某些事情的判断力。

白瑞玺翻身下床,从原木衣柜中取出一只行李箱,拣了几件衣物与私人物品扔进去,再胡乱摆入几本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书籍与论文数据──他必须暂时离开这里。

他没有留下只字词组。反正严灏也不会在乎的,他这么想。

接下来的几天,白瑞玺都待在某家饭店中。他照常受理民怨,照常质询预算,也照常应酬跑场子,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前提下,他照样做着平常他做的所有事情。唯一不同的是,在独处的这几天中,他更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心底那股越来越显澎湃激昂的莫名情绪。

淋浴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白瑞玺随手在腰际围上一块浴巾,走到大片的穿衣镜前。虽然具备除雾功能,但是浴室里蒸腾的热气还是让镜子显得有些朦胧。

看着镜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白佩玉,他那已逝的双胞胎姊姊。他知道姊姊并没有真正离他远去,因为,靠着回忆,姊姊的一颦一笑彷佛就近在眼前,姊姊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温暖依旧……即使是已经离去的人,都可以藉由在世者的思念而存在,或是证明他们的确曾经真真实实、有血有肉地存在过……能够被深刻地想念着,人才算是真正活着啊!

所以,我真的不想被他遗忘……真的不想啊……

凝视着镜子,白瑞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那张神似姊姊的容颜,希冀藉由这样的举动,能够得到某种安慰、救赎或勇气……可是,他的指尖却只感受到冰冷。

就在这一那,白瑞玺努力维系的最后一丝冷漠与武装就这样断裂塌陷了。

“姊姊……告诉我……”彷佛再也承受不住心底背负着的重量,白瑞玺就这么跪倒在地,痛哭失声:“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请赐给我面对这一切的力量吧……

似乎想通了什么,翌日清晨,白瑞玺精神抖擞地打理自己,他仔细刮干净唇边新冒出头的胡渣,分好发线,意欲彻底摆脱前几日略带疲惫的神情;然后,在穿戴整齐并熟练地系上领带后,他还不忘在身上洒一点淡淡的、带着木香的古龙水。收拾好行李,白瑞玺毅然决然地搬离饭店,驱车返家。

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而打乱了原本的计划。白瑞玺这么告诉自己。

于是,回到家后,白瑞玺取了一张国会便笺,详细地写下在野党极有可能杯葛双边经贸协议三读通过的讯息,接着,他签了名,甚至还用了印,以示他对此事的慎重与认真。最后,他把便笺贴在严灏的房门口──他知道严灏还在房内熟睡着,白瑞玺并不愿意惊动他。

“……那么,就祝我们好运了。”离开家门前,白瑞玺回头看着门上的那张便笺,口中喃喃自语。

不出所料,当天中午,白瑞玺的办公室里果然来了一位他等待已久的访客。

“我看到你留的纸条了,”严灏努力压抑自己略为激动的语调:“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我已经写得很清楚,就是那么一回事。”白瑞玺平静地回答。

“可是……这根本没有道理啊!”严灏睁大双眼,握紧了拳头。

“谁说一定要有道理?政治这玩意儿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白瑞玺摊了摊手:“……这一点,难道你还不懂吗?”

“为了朝野的口舌意气之争,居然不惜牺牲我们千辛万苦谈判的成果……”严灏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法置信地说道:“这……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的人不只你一个,”白瑞玺说:“我会想办法的。”

“等一下!你说,你会想办法……”严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会想办法』的意思。”白瑞玺沉声说道。

“目前朝野双方在国会的席次大约是五五波的情势,因此关键就在少数的无党籍议员身上。你们现在必须赶快去游说无党籍议员,说服他们支持双边经贸协议条文三读通过,能拉几个算几个……”说到这里,白瑞玺顿了顿:“……至于那些比较难缠的鹰派议员,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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