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殷水遥清冷的眸子,庄心语微微偏过脸道:“因为是朋友所以我关心你们,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
阴驽的瞳孔猛然闪过一丝哀伤,也快得不易查知:“就算是安慰的话,你也吝啬给吗?”
“对你我从不吝啬,是你对你自己吝啬。”
“你在和我绕口令吗?”无奈摇头一笑又笑道,“算了,反正早知道你的心从没有在我身上过,是我奢望。”
静默了下,庄心语才轻缓而道:“其实你真正奢望的人并不是我,不是吗?”
冷眼瞪过,这下子火真的被挑起了:“你指什么?”
“都心知肚明的事了何必要我说明?水遥,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为自己留一步退路。”
“退路?”殷水遥嗤笑了声,“什么退路?早没了。”
“水遥……如果由我出面劝他呢?”
“不!”
“水遥——”
“我说不!”殷水遥神色一沉,截断庄心语的话,“都已经一脚跨上船了,没道理另一脚不跟着跨过去,让自己跌到海里是吧。”
“水遥,你我都明白当年的事情不能全怪在‘他’身上,如果要说有,以你这些日子对‘他’的所做所为难道还抵不过吗?水遥,算我求你,放手好吗?”
看殷水遥沉默不语只是别过脸的模样,庄心语不由急道:“水遥……”
“……已经太迟了……”事情早做绝了,说放手谈何容易?
闻言庄心语不禁语塞,不是看不出殷水遥心里的苦,心中也着实为他心疼,可是事已至此只怕已不是殷水遥可以说放手就放手的了。
虽然殷水遥说迟了,可是庄心语还是决定找殷莫邪好好谈谈,期望能够劝殷水遥之间的仇恨,纵然明白成功的机会渺茫,可是他仍不愿意放弃仅有的机会,为了消弭另一场悲剧,他只能赌赌殷莫邪善良的心了。
坐在殷家客厅里,庄心语静静等着,思量的心一直到殷莫邪在殷水痕的陪同下出现时才告终止。
“莫邪……”庄心语忙迎上去,然而到嘴边的话却在见到殷莫邪脸上冷寒如冰的神色时,硬生生往肚子吞了回去,同时心里也暗惊于殷莫邪前、后两种截然不同形态。
“心语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大哥对你做了什么?”扶着殷莫邪坐到沙发上,殷水痕笑看着庄心语而问。
“不是,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其实我今天是为了莫邪来的。”
这话引起殷莫邪的注意,因而抬头,也因此与庄心语一直为曾离开的眼光接触。
似乎知道殷莫邪心里的疑问,庄心语笑道:“你说过,期望过安定无争的日子,你也说过人性本善,那么你一定不愿意让恨填满心胸,让仇替代了生命的意义不是吗?”
搁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一颤,殷莫邪垂下了眼。意义?心死了,命早也逝去,留下的不过是皮囊一具,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心语你这是?”殷莫邪尚未有反应,一旁的殷水痕就已经听出不对劲了。
庄心语继续对殷莫邪说:“莫邪,我们都知道被仇恨左右的人生是可悲也可怜的,当年你不也为了避开怨恨才选择远走他乡吗?”
是啊,我是选择避开,可是我换来的是什么?我得到的又是什么?一思及父亲的死,再想到孤儿院那些无辜的孩子,殷莫邪眼更冷,心更寒了。就在此时,一股温柔的力道自紧握的双手传升,怔仲之余才发现温软处来自身旁的殷水痕。
感受到殷莫邪翻腾的情绪,也察觉他激昂的怨恨,殷水痕伸手握住了殷莫邪的手,想给予安抚和支持。
抬头看着殷水痕,俊秀的脸、关怀忧心的表情,暖意压下了怨慰,回眸迎上庄心语,缓缓地摇摇头。
“莫邪?”庄心语不懂殷莫邪摇头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的心思是什么,只能看着他拿起桌上早已准备的笔纸飞快地写。
“不愿仇恨沾身,所以离乡背井;期望弥补,所以忍辱负重;要身体,我给;要尊严,我抛;是人过着非人日子,求死去不能!得到的是什么?父亲被他气死,孤儿院因他而失,你让我如何化?如何放?”
字字全是长久以来的血与泪,句句皆是割肉剥心,声声指控着殷水遥残酷的心肠,看得庄心语无言以对。
“莫邪,如果仇恨深藏在心长达十六年,你认为有没有立即放下的可能?我明白你恨的不是水遥对你所做的一切,而是他恶意气死你父亲和迫害孤儿院,撇开殷老先生的死不说,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以为害我们的人是你,直到那天你和殷遥蓉坦诚‘相谈’之后,我们才知道当年的事并不能怪你。可是那时水遥他们无法说服自己暂缓怨恨的心,又困惑在矛盾之间,他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现在,却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的演变也让他无法为自己寻得台阶下,能够化解这场恩怨的人只有你了,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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