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维太明白罗若珈了,对这样一个不把打击放在表情上,而又是自己如此深爱的女孩,徐克维心碎的接合不起来了。
这种无声的痛、无言的痛,终于由罗若珈在僵麻中,强掀起冷静的态度开口了。
“礼拜六——发帖子给我吗?”
“若珈——”徐克维心都碎了。
“我想不用给我帖子,礼拜六我很忙,下午要回家看我爸爸,晚上有个记者招待会,我总该有点敬业精神是不?”
“若珈。”徐克维痛苦的脸都扭曲了,“我晓得——我晓得你不能容纳我了——”
罗若珈双手交握的放在桌上,深沉的望着交握的手半天,开口了,但眼睛没有离开自己的手。
“你要我说些什么?”
是的,我要她说些什么?我能要她说些什么?徐克维扭曲的脸带着不可饶恕的罪。
罗若珈站起来,用一种近乎欺骗的笑容,潇洒的拉开椅子。
“该走了,我报馆还有新闻稿要发。”
“——这是一个谎言。”
“你不觉得这个谎言在这个时候很恰当?”
这样的回答,让听的人都感觉出尖锐的沉痛,徐克维不再坚持,一起拉开椅子。
经过陶扬,罗若珈看见陶扬老远就站起来,一张笑容,老远老远就露着牙,咧在那儿,罗若珈视若无睹,与徐克维并排走过去。
“嗨!小母鸡,要走啦?”
那略带轻佻,又有些友善的招呼,徐克维质疑的看着,想问罗若珈,又想到自己礼拜六的婚礼,他是一点权力也没有了。
任陶扬咧着牙,摆着一张等待的笑容,罗若珈面无表情、冻结的走过去。
“你的嘴巴可以收起来甭笑了,人家走了。”
是丹妮的嘲笑声——陶扬不可自制的坐下来,这个平时嘻嘻哈哈、没什么脑子的人,被征服于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怅然中。
出了咖啡店,徐克维望着罗若珈,罗若咖干涩的眼眶在挣扎。泪,谁都会流,但,强抑的能力,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罗若珈清楚,这份能力,再维持不了多久了。
四月的阳光,淡淡的,很温暖却不灼人,罗若珈是漂亮的,一种近于美的漂亮,这种美的根源,是女孩中极难寻获的——固执的原则,那眨也不眨、冷冷的眼神,坚强挺拔的鼻尖,不开口时,永远那么紧抿着,倔强的令人不敢轻易侵犯的弧度。
四月的阳光,洒落在这样的一张轮廓上,竟然使徐克维产生望而生畏、生敬的歉疚。
“报馆——真的有事?”
“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时刻,你希望报馆没事?”
跨上车座,罗若珈发动了引擎,手,不能克制的轻颤着。
“若珈。”
徐克维突然有放弃对母亲的尊重,改变一个悲剧婚姻的冲动,捉起罗若珈的车把,激动地额角的青筋都鼓出来了。
“若珈,也许——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去改变——”
罗若珈的理性,像机械般——她冷冷的眼眶,已经再强抑不住,她摇着头,虽然摇得那么轻,但是,没有人感觉不出,那是多么坚定。
“若珈——”
罗若珈踩下了油门,挺起背脊,脸高昂着,眼睛直视着前方,车,离开了原地,缓缓地。
“若珈——”
车,依旧缓缓地前进,徐克维情绪混乱、复杂、慌乱而不知所措,无法抉择的趋前跟着。
“——我爱你。”
车,一下子飞弹起来,冲了出去,徐克维没有第二个思想,绝望、嘶哑的追奔、狂喊。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若珈——我爱——”
没有红灯,没有行人,没有十字路口,在罗若珈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没有一切。红色摩托车像一团红色的光影,掠过红灯,掠过行人,掠过十字路口,掠过穷追不舍望尘莫及的交通警察。
这个个性里没有眼泪的女孩,在眼泪中,悲怆的情感,暴露在不可遏止的狂态中。速度、泪水,泪水、速度,罗若珈濒临于歇斯底里的状况。
☆☆☆
礼拜六——一个并不是罗若珈忙碌的日子。
醒来,头很重,沉沉的,罗若珈坐起身子,唱针一圈一圈沙沙的发出单调的声音,罗若珈没有理会,抬头瞧瞧书桌上的闹钟,九点四十。
一地的唱片,一地的书籍,几支烟头弃置在地毯上,烟?自己是不会抽烟的,罗若珈顺手将床头剩余的半包烟,扔进字纸篓。
——星期六——
日历上绿色的字,清楚的映进罗若珈浮肿的眼睛,罗若珈一跃身,唰地撕去“星期六”的绿色,毫不留恋的像弃烟般,抛进字纸篓里,红色的“星期日”,鲜亮的立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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