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母鸡,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罗若珈没回答,陶扬又问了一句:“也不害怕?”
罗若珈还是懒得回答,陶扬习惯了罗若珈这种有问不一定有答的女孩,并不觉得难堪,继续奇怪的问。
“你不担心,万一我们被关在里面永远出不去?”
没得到反应,陶扬仍然接着讲,但,已经不再是问了,大半像是说给自已听的。
“不瞒你,刚才灯一灭,我还真害怕,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万一等电梯通的时候,我们已经闷死在里面,那真是从天降,冤枉透了。
陶扬继续说着,像个受惊的孩子,在叙述一桩惊险的历程。
“刚才,我真的感觉绝望,你不要笑我,我第一次晓得,我面临绝望时居然这么恐慌。”
说着,陶扬掏出一根烟,打火机刚燃着,罗若珈冷漠的声音,命令着。
“空气调节器停了,把你的烟收回去。”罗若珈冷冷的说,“如果你想活着出去的话。”
陶扬说不出那个感觉,小母鸡的声音,肯定中带着威严,迫使着陶扬收回烟,那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是男性尊严被踩了一脚,又似乎臣服,却那么不甘,很复杂、很尖锐。
半天,那复杂、那又不能具体的感觉逐渐平复了,陶扬又开口了。
“小母鸡,你很奇怪。”
停了一下,陶扬觉得要表达什么,但好困难。
“讲句话你不要嫌肉麻——你跟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如果别的女孩子碰到这种情况,一定又喊又叫,甚至大哭,可是,你怎么——怎么没事似的,一句话不吭,你实在——你不要觉得肉麻,你实在很镇定、很勇敢、很叫人佩服。”
罗若珈的声音在漆黑中传过来了。
“如果你有点常识的话,在这个时候,你最好保持沉默,不要再开口,免得电梯恢复时,出去的只有我一个人。”
“小母鸡——”
“节省你体内的氧气可以吗?”
“小母鸡——”陶扬畏惧,却忍不住,“小母鸡——我没见过比你更冷静的女孩。”
黑暗中,一切静止着,陶扬听命的不再说话,倒不是真怕氧气消耗掉,实在是罗若珈给他无法抵抗的震撼。
这样静止了有一会儿,罗若珈没再听到陶扬的声音,听到他一屁股往地上坐。
“你最好站起来,地很脏。”
这是罗若珈第一句主动的话,而且带着十分善意的关切,陶扬受宠若惊的呆楞了一会儿,站了起来。
“小母鸡,可不可以问你一句话?”
黑暗中的声音,诚挚、尊敬,没有半丝油腔滑调的轻浮,罗若珈难以抗拒这样善意的声音,终于回答了。
“你问。”
这倒出乎意料,陶扬惊喜的像获得了宝贝。
“其实——嘿,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很奇怪,你虽然对任何人都冷冷的,可是,我觉得你好像特别讨厌我,为什么呢?当然啦!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那么,你就当作我没问好了。”
“我是讨厌你。”
又是个意外,没想到小母鸡真回答了,可是这个意外,陶扬刺耳极了。
“不过,我不用讨厌这字眼,我不欣赏你,我不欣赏一个男孩卖弄虚名,而脑子空洞,我不欣赏一个男孩成天两只眼睛东张西望,色眯眯的。我不欣赏一个男孩,言语乏味,谈话没有知识,却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肤浅的极力想表现自已。我不欣赏这样的一个男孩,你可以想一想,你是不是这样的一个男孩?”
我是不是这样的一个男孩?陶扬只有一个感觉,一件被识破的质品,而且,被掷碎了。
陶扬不再问一句话、说一个字,倚着墙,眼睛瞪视着一片黑暗。
黑暗在静止中过去、过去,无声的。突然,亮了,这个黑暗的空间亮了,很刺眼,陶扬几乎不能适应这已经黑暗已久,突然亮起来的空间,当在不适应中,遽看到一张冷漠的面孔,陶扬下意识的调过头。
电梯缓缓上升,灯也亮了,上面的数目,灵活的一个一个往上跳动,一切恢复了,不再有恐惧、不再有惊慌、不再有绝望,但,这个空间,比任何时候静止、窒息、沉闷。
九楼到了,电梯的钢门徐徐开了,久候的记者与电影圈里的人,七嘴八舌的挤在门口,大家都松了口气,有人簇拥着面无表情的陶扬,有人说他被吓傻了,有人拍着他的肩,递上烟,开玩笑的叫他压压惊,有人即刻举起镁光灯,咔喳、咔喳,有的镜头里只有陶扬,有的镜头里是陶扬与罗若珈,整个人被众人挤得很近,你会怀疑,那是不是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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