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的眼睛眨呀眨的,相处的时间久了,她看得懂他的眼神,知道他渴了、知道他饿了、知道他高不高兴……
小心的扶高他的头,将熬得稀烂的粥用吸管喂他吃,见他困难的一口又一口的吸着,几次痛得微微皱眉。
医生说,他能活着是奇迹,因为他的头部遭到重创,肋骨断了两根,还插进肺里,造成内脏出血,右脚也严重骨折,现在打上了石膏。
目前他只能吃一点点流质食物,但因胸腔受伤,连吞咽食物都很困难。
「没关系,你慢慢吃。」
他顿了顿,熠熠有神的眼里闪着不情愿,不愿再吃。
怎么不吃了?水芹不死心的又将吸管凑过去,这次他直接别过头去。
「再吃点,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医生说你要多吃才能补充体力。」看他仍不赏脸,她有点火大了。「我一下班就开始煮,我都还没吃饭咧!你有得吃还不吃。」
他张了张嘴,几天没说话,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哝声沙哑得活像被大卡车辗过似的。
「痛呀……」
水芹的手顿了一下,难以置信这么稚气的话会从这个看似威风凛凛的大男人嘴里讲出来。
他好象有点不对劲,那对小鹿似的纯真眼睛,怎么看都不像那天倒在地上的男人所有。
她咽了口口水,狠着心把吸管塞进他嘴里。「痛也得吃,不吃怎么补充体力。」
他委屈的看着她,勉强又吸了一口,却痛得龇牙咧嘴的,牛眼似的大眼里还隐隐闪着泪光。
他要哭了?天啊~~他不会撞坏了脑子吧?!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震。
「你叫什么名字?」顾不得喂他了,她忙问。
他仍是眨着小鹿斑比似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你……记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迟疑的摇头了。
轰!
她这一吓吓得不轻,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出病房。「来人啊!快来人啊……李医生在哪里?」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恐怖、声音太绝望,三名医生和六名护士同时跑过来关切。
「小姐,妳不要紧吧?快先坐下来。」
「动作慢一点,不要造成刺激,小心脑血管破裂!」
「小姐,妳不要乱动──快点去拿担架过来。」
水芹气急败坏的道:「不是我,快,快去检查他,他的脑袋有问题!」
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直到她再重复一遍,才弄懂她的意思。
对受伤的男人做了一连串精密的检查后,主治医生沉吟半晌,终于开口,「他的脑袋受到严重撞击,大脑主干里有血块,所以,他可能丧失记忆了。」
「医生,那他会恢复吗?」水芹睁大眼急问。
「这很难讲,有可能一下子就恢复,也有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人类的大脑有很多是医学解释不了的。」
她无力的坐了下来,脑袋里一片混沌,忍不住重重的叹口气。
「妳先别失望,他很年轻,而且身体很健康,一般人受这么重的伤可能都活不了,但是他恢复得很好,所以,一定要有信心,妳的态度会影响到病人的状况。」
他失去记忆了,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他以后要怎么办?而她又该怎么办?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责任了吗?她忍不住苦笑。
拖着蹒跚的脚步,她像个老太婆似的踱进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看她,眼里有着血丝和浓浓的困意。
她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他仍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那眸里充满纯粹的信任。
这是母鸟效应吗?小鸡破壳而出的瞬间,会将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成母亲。
「拜托,别那样看我,我不是你妈,我甚至不认识你。」她喃道,寄望他能听得懂。「我会努力帮你找到你的家人和朋友,那时候就不关我的事了,你的亲人会照顾你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黝黑的眼里竟闪着迷茫和忧虑,她别过头去,不忍和他的视线接触。
「别那样,我只是一个陌生人,最多……最多就是不该踢你而已。」
这世上,谁也不愿意负担别人,更何况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内咎,或许是因他举目无亲,只有她能照顾他,总之,这些日子她仍然持续的来医院看他,透过一点一滴的相处,不只他越来越依赖她,她似乎也越来越依赖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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