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盼到她醒了,睁开迷朦的眼,恍惚地望着他。
“你醒啦?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很痛?”他柔声问。
她完全状况外。“至焕?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出车祸了,被送来医院,是院方通知我过来的。”
“我出车祸了?”她震慑,蓦地坐起身,眼神闪烁,仿佛这才找回惊悚的记忆。“那家荣呢?他怎样?他还好吧?”
“家荣?”他愣住。“他是谁?”
“家荣他……”她双手抱头,承受着回忆的痛楚,“那时候我们在吵架,有辆大卡车冲过来,他来不及踩刹车,只好紧急转方向……天哪,他没事吧?该不会受重伤了?”
“你说那个开车的驾驶吗?”一旁的护士听见她的问话,主动回应。“他伤得很重,内脏破裂,大运脉出血,我们已经把他送进开刀房了。”
她闻言大惊,双手捂唇,容颜失色。“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跟他吵架,他也不会……是我不好……”她嘤嘤啜泣。
而他,怔怔看着自责愧悔的她,只觉得一颗心沉落。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原来坐在驾驶座席上的是另一个男人——
后来他才晓得,那人是她的前男友。
他震撼不已,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紧紧攫住他。
他曾被即将成婚的未婚妻背叛过,这次又遭她背叛。
当他为她的伤势、为他们的宝宝而担忧难过时,她想的竟是前男友,只在乎那家伙的安危。
女人都那么擅长编织谎言吗?当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竟可以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他觉得自己是笨蛋,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他决定再也不相信她了,从她口中说出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虽然如此立誓,但他其实还是暗暗期盼她能解释些什么的,没想到她一句话都不吭,只在他提出离婚的时候,要求他可不可以暂缓一些时日。
她说她母亲重病,她不想在这时候离婚,徒增妈妈的烦恼。
她想瞒着她妈,他也懒得与自己的父母争执,于是两人协议好,他接下一家知名国际管理顾问公司的聘书,远赴纽约工作,顺理成章地分居。
时光荏苒,匆匆六年。
他原以为再面对她时,自己能够毫不动摇,不料心海仍是起了波澜。
有些人,有些事,似乎不是说忘就能忘,有些伤口,也不是结痂了便能不留下一点伤痕。
还是……会痛吗?
辛至焕蹙眉,蓦地翻身下床,来到窗前,推开窗扉,深吸一口户外冷凉新鲜的空气。
窗外夜色深沉,一弯新月勾破天幕。
他怔忡地看着,好片刻,喃喃低语——
“辛至焕,这一个月,你究竟打算做些什么?”辛至焕几乎一夜无眠。
时差的问题加上思潮翻涌,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破晓时分才朦胧入睡,不到两个小时又清醒。
实在睡不着,他烦躁地抓抓头,一跃下床,打开房门,想去浴室梳洗一番,却瞥见齐菲菲正在客厅做瑜珈。
她穿着贴身的韵律服,玲珑的身段一览无遗,纤细的肢体灵活地弯曲,筋骨柔软。
那是他的妻。
辛至焕望着,莫名地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昨日久别重逢,他已确认过她的美貌,但今晨一看,这才惊觉更胜往昔。
以前,她的五官虽然美,身材却略显圆润,肌肤也因欠缺保养而有些粗糙。
如今,或许是勤做瑜珈修饰了她的身段,不仅曲线窈窕,肤质也更加紧致,气色润亮。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她如此容光焕发,难道是因为沉溺于爱情吗?是那个方家俊点亮了她的神采?
“shit!”一声不文雅的低咒蓦地由他齿缝迸出。他无意无视,却不知怎地,胸臆仿佛横梗着一股闷气,丞待抒发。
Shit、shit、shit!
又在心底诅咒了无数次后,他如旋风般地卷进浴室,飞快地盥洗过后,回房换上运动服。
“你去哪儿?”经过客厅时,她惊讶地望他。“不吃早餐吗?”
“我去慢跑,回来再吃。”
粗声撂下话后,他头也不回,开门下楼。
还不到八点,天空蔚蓝,洒落的阳光却极温和,清风徐徐,微凉地拂面,他沿着附近的河堤慢跑,步伐和着心韵的节奏,一声声在耳畔敲响。
很久没回台湾了,之前回来探亲总是行色匆匆,这次难得有机会晨跑,他这才发现台北的街景变了许多。
不再只有灰扑扑的柏油马路,也有了绿荫夹道的河岸公园,街灯不再是一根根呆板的柱子,有了或童趣或抽象的线条,就连路边的行人也不仅是神情肃然的上班族,有婆婆妈妈跳土风舞,有笑咪咪的老人练气功,也有溜着滑板爱现的青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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