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花海,温柔地怀抱着一座新坟。坟前,孑然站立着一抹纤弱的身影。雪白的衣裙在风中划开优美的弧度,秀美的面庞在阳光中漾起一抹柔和的浅笑。抱着一大捧海芋,夏小禾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花束放在坟头,而后拂起裙摆,侧身坐下,将脸紧紧贴上冰凉的墓碑。
从此以后,一切都不再一样……
清晨,再没有人将她温柔地唤醒。
中午,再没有人听她抱怨食堂的菜色。
夜晚,再没有人为她耐心地讲解英语文法。
今后的每一个日子,她都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面对一切。
“小禾,好好活着,连我的那份也一起活着。终有一天,你会遇上一个和我一样爱你的人。”耳边似乎又回荡起他弥留时的话语。
静静地垂下眼睑,一颗珍珠般莹澈的眼泪滑过秀白的面颊,滑过努力微笑着的嘴角,滑过剖光的石碑表面,渗入坟头那抔新土。
“我会……好好活着。”微弱的低喃中,带着模糊的鼻音,“连你的那份一起,快乐地活下去……”神未曾应许天色常蓝
人生的路途花香常漫
神未曾应许常晴无雨
常乐无痛苦常安无虞
神却曾应许生活有力
行路有光亮工作得息
试炼得勉励危难有赖
无限的体谅不死的爱
神未曾应许前途尽是平坦大路
任意驱驰没有深水拒汪洋一片
没有大山阻高薄云天
神却曾应许生活有力
行路有光亮工作得息
试炼得勉励危难有赖
无限的体谅不死的爱
夏小禾坐在外语学院学生会办公室,塞着耳机,望着窗外发呆:神呀,我不要天色常蓝,不要花香常漫,不要常晴无雨。我只要一生平凡的幸福,只要我爱的人平平安安。神呀,请你答应我。
一手在胸口像模像样地划了个十字,叫了声阿门。说实话,她根本不是什么信徒,只是前几天偶尔在网上看到这首赞美诗,那一刻心头竟然轻轻一颤。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听这首圣歌,听到特别有感觉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祈祷着,傻气地希望这偶尔的虔诚可以感动上天,守护着她和她爱的人。
再也不要承受,失去时椎心的苦痛——
轻轻叹息一声,夏小禾取下耳机,揉了揉眼睛,抓过一大堆学生会工作计划,一份接一份地浏览着。哎,谁让她是H大外语学院可怜的,渺小的学生会副主席呢。有时候她自艾自怜地想,她要是主席该有多好,一堆工作全推给副手搞定,惬意呀。
“学姐,院长找你。”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前,伸进一张明快的笑脸。
“好,谢谢。”从大堆工作计划中抬头,夏小禾娇美的面庞甚至比二年级的小学妹更稚气。
传话的女生却并不急着离开,反倒走进教室,神秘兮兮地凑近夏小禾,道:“学姐,你的声音还是一样好听呀。”
“少来。说吧,有什么企图?”她的声音,她自己知道。明净的音色中,带点低低的鼻音,不伦不类的,好听什么?
“哪有啦?人家说真的啦。”小学妹不满地嘟哝道。真是的,表面上和和气气,毫无架子的学生会主席,为什么骨子里就那么精,那么难缠呢?
“哦,好。那谢谢夸奖。”夏小禾轻轻一笑,利落地收拾好工作计划,随手锁进柜子里,道,“走啦,我去找院长。”
“啊,等等。”小学妹赶紧追上去,谄媚地道,“学姐,那个……这次与德国哈勃尔大学的交流活动,可不可以让人家去呀?”
“这件事情外联部在管,要来我这里走后门,呵呵,免谈!”她就知道,这小妮子就这点心思。甩也不甩她,夏小禾“啪”一下将门关上,轻快地走向电梯。
要知道,H大是那种学生自主式学校,除了必须由导师把关的教学任务,学校几乎完全放手,让学生自主管理。这样一来,学生会的权力也就得天独厚了,什么志愿者名额,对外交流活动,几乎都是学生会说了算。作为院系学生会副主席的夏小禾,自然是外语学院学弟学妹争相巴结的对象。
“学姐,不要啊——”小学妹眼睁睁地看着电梯大门缓缓关上,将夏小禾的身影隔绝在视线之外。
天,她向往已久的赴德机会呀,可不要就这么飞啦!
☆☆☆
叩了叩门,夏小禾推门而入,在院长史明昌的示意下在沙发上坐下。她抬头望着头发花白,一脸学儒之气的老院长,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唤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