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的伤口是不是就像他现在心里所受的伤一样?失去至亲的痛是不是就像她现在所感觉到的痛一样?
天啊,这么这么地痛!
大爹变成天使时,她还小,还不懂得悲伤。但现在她懂了。终于懂了。
这种痛比流血还痛,比刀子划过的伤口还痛。
她眼睁睁看着他的牙齿印在她的掌心肉里,眼泪追随疼痛溢出。
她真的是傻得可以。她怎会以为只要好好安慰他,他就不会再难过了?她怎么会那么傻、那么蠢!
她就这样傻傻地任他咬,直到宅里的大人发现他们。
「梓言,快放开啊!」龙老师惊慌地拉开男孩。
他嘴上都是血,也许是他咬破了自己嘴唇时所流的血,也许是被他一口咬住的女孩细嫩的掌心所流的血。
霎时间,血红的玫瑰与血红的暮色,将整个场景染得更加血腥。
女孩伤口上的血就像一道水流般缓缓地渗出,染红了整遍掌心。
女孩在哭。
龙老师赶紧察看她的伤势,帮她止血。「很痛是不是?」
女孩呜咽地点头。
真的好痛……
那一瞬间,她突然懂了。
原来,这就是官梓言心里的感觉,而她并不介意分担这种疼自心中最深处的痛楚。
痛。
小妈总说:伤口要痛过了才会好。
他咬得她很痛,所以她想终有一天,他也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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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生老病死都是大事。
梓言妈妈葬礼那天,几乎全镇的人都到了。
他们一齐聚在镇上唯一的天主教堂里,不管信奉什么宗教,全都跟着主持葬礼的牧师一起吟诵着圣歌,送梓言妈妈最后一程。
方心语手上还缠着纱布,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被小妈紧紧握住。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看见官梓言的外公。
他微驼着背,有着一头银灰色的发,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与他的孙子一起站在灵柩前,脸上严肃的线条使人望之生畏,不敢亲近。
她猜想着,是什么原因使这个老人看起来如此严肃?
然后她察觉祖孙两人相似度极高的表情,开始怀疑,或许是因为家族遗传的缘故。
官梓言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像他的外祖父。
轮到小妈牵着她去向家属致哀时,她小心地捧着一个透明的罐子,跟着小妈缓缓走到官家祖孙面前。
小妈握了握官老爷僵硬的手。
她则将手中的罐子递给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官梓言。
「官梓言,这是同学们一起折给你的,总共有一千颗星星,可以让你许一千个愿望喔。」
官梓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下罐子。
这几天她都会抽空到官家看他,已经习惯面对他封闭自我感情的方式。
垂下眼睑,心语低声道:「没关系,我先替你收着,你还是可以许愿。」
「他不需要许什么愿。」官老爷突然瞪着她缠着纱布的左手说:「他是个倒楣鬼,会把身边的人害死,妳最好也离他远一点,免得发生不幸。」
小妈突然紧紧搭住她的肩,跟她一起瞪着冷酷的官老爷。
心语受伤的左手握住官梓言失温的右手,以着轻却清楚的方式说道:「官老爷,你是个可怜的怪老头。」
小妈的手劲更大了。「心语!」虽然她并不赞同官家老爷对外孙的态度,但在葬礼上说那些话是不合宜的。
方心语忽略小妈的警告,转身握住官梓言的手道:「你可以来住我们家,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小妈就是你的小妈。」
放在女儿唇上的手又收回了。心语小妈温柔地拍拍男孩的肩。「随时欢迎你。」
官梓言仍然没半点反应,只是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将她的决心一览无遗地看进眼里。
那是一双流干了泪的眼。葬礼结束许久后,官梓言仍然没有去上学。
每天,他就在镇上游荡,也没人管。(即使有人想管,也力不从心)
直到龙老师亲自将他押到学校,强迫他到学校上课。
「梓言,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你还是得来上学,不然你会留级的。」龙老师这么告诉他。
但官梓言依然不说话。
于是龙老师每天都到官家去接他上学,放学后再让同学陪他一起回家。
那个同学,就是自告奋勇的方心语。
方心语坐在他身边,对他的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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