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先预见了寒冷,然后,告诉自己,不要怕。
门铃突然响起。
「这糊涂虫,明明放了副钥匙在他家中,却老是忘了带。」从床上弹起,冲到门边,看也不看便将锁打开。
「桑亚。」
她整个人完全呆住。
门外的男子扬起嘴角,静静地等待她从震惊中回神。
她揉揉眼睛,再度张开,还在。不可能的……他明明……
她摀住胸口,心脏震荡得几乎要令她晕厌。
「以为见鬼了?」对方笑开来,像个阳光男孩,露出左边一颗小虎牙。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惊讶地忘了眨眼,慢慢靠近站在眼前的人,眼眶也开始积水。
他点点她的鼻头。「我记得妳以前没这么爱哭。」
纪桑亚发颤地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顿,属于人的温度真实地传到她的掌心。
「尹杰?」
大手覆上她柔软的小手,他闭上眼轻轻摩挲,微微颤抖地说:「嗯……是我……我回来了。」
一时,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纷纷涌起,堵得她无法呼吸,纪桑亚鼻子一酸,眼泪立刻如散落的珍珠,一颗一颗滚落。纵身扑进他的怀里,开始痛哭。
「傻丫头,别哭……」他嘴上虽这么说,自己的声音却也开始哽咽。
再度抬起头,确定地不是在作梦后,纪桑亚激动地不知所措。「你……怎么……真的……真的是你吗?」
「妳确定我们要继续站在门口叙旧?」尹杰轻敲她的额头。
「喔……对,快进来。」纪桑亚开心地将他拉到沙发上。
「你人好好的,为什么伯母会说你出车祸?前些日子我打电话到美国,伯母还让我误以为……」纪桑亚一直盯着他看,好像不这么做,他就会凭空消失。
「是我不让她说的……」尹杰拉过她的手,包覆在掌中。「车祸是真的,当时医生宣告我可能会终身残废,我不想拖累妳,所以……」决定一辈子再也不见她,他感觉活着跟死了没有两样。
「你怎么可以瞒着我?!而且,一瞒就是这么多年……」她眉头紧紧揪着。
「对不起嘛!」他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我一共开了五次刀,经过三年的复健,最后,连医生也被我的毅力打败。」
「我看……」她指着他的腿。
尹杰拉起裤管,一条蜿蜒如小蛇的疤痕从细瘦苍白的小腿一直往上延伸。「怕不怕?」
她摇头,摸着那条叫起的红色肉块。「还痛不痛?」
「现在已经不痛了,复健的时候才真的要人命。」他将裤管放下。
「为什么不让我陪你?」
「连医生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可以正常行走,未来太漫长,妳还年轻,我……」他用苦笑带过。
「你这个笨蛋!」她哭喊。「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比较好过?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替我决定什么对我才是好的,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多害怕?」
「桑亚……」他用力将她拉进怀里。「对不起,我知道这些年妳受了很多苦,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拚命地想再站起来,让自己变得强壮,能像过去一样保护妳。是我不好,是我太胆小,原谅我……」
她从来没有这么恐惧,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就连哭喊也听不见任何回音。
「别哭了,乖,让我好好看看妳。」拨开她披散的长发,低下头温柔地注视她的脸。「变得更美了。」
「丑死了,眼睛都哭肿了。」她将头垂下。
「不丑,妳跟丑永远扯不上关系,我想一定很多男人追妳。」他试探着。
纪桑亚注意到他手指上戴着他们的订婚戒指,她悄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心里突然涌起罪恶感。
她激动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一记起韩宇,又陷入一片混乱。
不知道今晚他会不会过来?下意识地,她不希望两人碰面,太突然了,她还不知道如何向他说明尹杰的存在。
尹杰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僵硬,正了正坐姿,将手放在膝盖上。
其实他的腿并没完全好,没有办法站立超过三个小时,不能快速行走,更不能承受重力。而且,不能肯定日后肌肉是不是会萎缩得更严重。
母亲一直不赞成他隐瞒事实的决定,尤其从桑亚母亲口中得知她的感情生活一直处于空白,她认为这样对桑亚太残忍了。
但是,他始终没有勇气面对她,更不愿地基于同情或责任的理由,照顾一个恐旧一辈子都将残废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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