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陵泉望着池款冬莫名忧郁的眼色,心头竟然掠过一丝温暖,她在担心他吗?否则为什么她看起来如此不开心?还是,她终于对自己帮了阳鑫一把这件事产生了罪恶感?
「你后悔帮了阳鑫吗?」阳陵泉很有意思地问道。
「不是。」池款冬放下筷子,紧紧盯着他双眼的美眸灿亮得不可思议。
「我只是在想,你那么希望阳鑫死掉,是不是因为你不想对付他?」今天,很勤奋的病人依然没有来。
池款冬转动大门钥匙的动作犹疑了一圈,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巷口……没有那个她以为会出现的身影,而她甚至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是工作忙碌、已经找到合适的中医看诊,还是她无意间说了什么话惹他生气?
自从她与阳陵泉去吃过那间咸得要命的清粥小菜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见过面了。她原本以为阳陵泉纵使找到合适的医生,不论好坏也会告诉她一声的,原来,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熟……
每天隐约的期待都落空,转眼间几个星期的光景就已经过去。
她只是以为在回花莲之前还能跟阳陵泉见上一面,至少跟他说声再见,而她明天就要走了……
迟疑的脚步略微一顿,而后终于推开铁门缓缓上楼,没发现一双在转角处静睐着她的黑郁眼神,眸光瞬也不瞬地瞧着她的身影被门板掩在后头。
是想见池款冬,没想到真的看见她出现在眼前时,想唤她的声音梗在喉咙,想移动的脚步却无论如何也跨不出去。
她太天真,把这世界看得太好,竟然让他觉得自己的软弱在她眼下无处可逃。明明应该讨厌她愚蠢且自以为是的荒谬推断,为什么居然有股被挑中心事的不安?
他不想对付阳鑫吗?或许是吧……
他早就厌极这一切,厌倦、厌恶,且极度地憎恨!
想放下这一切扰人的事,但骄傲的自尊却不允许,怎能就这样输了?怎能就这样把从小到大被耳提面命得保护与继承的事业拱手让人?
更何况,他一直处在一个被父母与社会大众不停放大检视与比较优劣的尴尬处境之下,有人期盼他超越父亲,将东急百货推往更高的巅峰,也有人引颈期盼着他的失败。
即便他再努力说服自己享受这一切,每况愈下的睡眠品质与身体状态却像在与他抗议似地,忠心且忠实地反映了他最真切的情绪,正如同莫名其妙跳到他眼前,莫名其妙一眼望穿他的池款冬一样。
很累,心累了,身体也倦了,他飞在一片他并不向往的天空。
迈开步伐走了几步,一个从高处慢吞吞飘落的物事掉在他眼前,阳陵泉还来不及细看那是什么,仰头寻找毫无公德心的来源,却被一盒四方形的不明物体不偏不倚地正中鼻梁!
「啊!糟了!」一道慌乱的女声从头顶上传来,伴随着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紧张无比地拉开公寓铁门,奔到被打落了眼镜的阳陵泉身前。
「对不起,总经理,我……啊!」池款冬发出比方才发现自己砸中阳陵泉时更惨烈一百倍的尖叫,她踩到他的眼镜了!
阳陵泉突然觉得此时的景象荒谬无比!
站在他面前的池款冬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先查看他的伤势好,还是先捡他变形的眼镜、或是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好?
而阳陵泉定睛一看,那些散落在他们两人周围,从盒子中倾撒而出的,居然是近来跟他越来越熟稔的抛弃式针灸针……要不是这些针都是独立包装在真空无菌的袋子里,他应该早就被插成针包了吧?
他终于克制不住地抚额大笑。
「你用盒装的针灸针丢我?」就算是纸盒,那个重力加速度砸下来的力道也是很痛的,更何况地上这少说也有一百支针吧?她有必要这么有喜感吗?
「对不起……我、我打开窗户,看见你在楼下,叫了你几声都没反应,我又丢了口袋里的一根针下来,它太轻,你好像没发现……我看你要走了,所以我就……」
「就随手拿了旁边一整盒包装的?」他严重怀疑这是杀人未遂。
「……对。」池款冬的表情既悲愤又壮烈,一时情急,哪知道会做出这种蠢事?「对、对不起,你没有受伤吧?」她问得很内疚。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心急想留住他的举止竟然令他心情大好。
「眼镜破掉了,对不起,我帮你修好再还你。」池款冬蹲下捡起变形且镜片有裂痕的镜架,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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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陵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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