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想警告我吗?放心,我了解小悦对你有多重要,我不会动她。」她还是笑,笑容从凄楚转为无奈。
「我不是警告妳,我是为妳好。」叹气,她骄傲的面具呵,要带给她多少痛苦才够。
「千万别对我好,对我好的人都要倒大楣的,钟先生,请你明哲保身。」
赵悯拉开距离。对啊,她发笨了,她忘记自己不能当他的「永远」,只能以拍档为名,靠近。
她的确笨,当大伙儿都聚在楼下庆祝,只有她躲在房里品啜寂寞;当所有人都站在耀眼灯光下,为他光明前程喝采,偏偏她傻得选择在人后接受他的恐吓;她简直是……无可救药……
「想把我赶走?」
「是你自己决定要走。」她提醒他。
「不谈这个,妳真决定不让爸爸知道妳想继续念高中?」
「我厌恶再花他半毛钱。」
所以她不补习、不上私校,她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支付学校每一期学费,甚至连在家里吃饭,她都舍不得让自己的胃多饱足一些些。
「如果是我的钱呢?」他问。
「我不是你的责任。」小悯坚持。
「我不介意负担妳。」
「我要是依赖成性怎么办?会不会到时候,你在我和小悦之间左右为难?」
无忌语顿,最近他们老是敲到危险话题。她不该这么懂事,也不该这么敏锐,她应该像小悦,对男女情事懵懵懂懂。
「用你的名言劝劝自己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她笑笑,接过话题。
「妳哪有钱负担学费?我记得妳的存款连套校服都买不起。」
「听说少女援交是个不错的赚钱方式。」她答。
「妳敢!」他怒目相向。
「要试试才知道敢不敢。」她无所谓。
「我是认真的。」他在忧心,浓浓的两道眉毛上竖,失去惯常的沉稳。
他的忧心再度教她妥协,算了,不反骨,给他一个安心答案。「你说我是珍珠,那么就请对我多一分信心,我保证不出卖自己,保证用正当手段赚到学费,更保证让你刮目相看,让你以我为荣,好不?」
「好吧,我相信妳,但也请妳设定我当妳第一个求助对象。」他也让步。
「好。」
「我要送妳一项礼物。」他说。
「礼物?」
他从口袋里掏出信封,里面有钥匙和地址。
「什么意思?」小悯问。
「我买的公寓,离这里不远,往后妳想沉淀心情时,就到那里去,别回老家门檐前,别一个人坐在街灯下。」
「为什么不?我习惯了。」
「妳常常坐着就忘记时间,以后我不在台湾,没人陪妳,一个人太危险。」
为担心她的安危,他为她买下房子。四年工作期间,他累积出可观财富,负担她不是问题,只可惜,她是个自傲自尊的小女生,以接受他人帮助为耻。
这回,她让自尊心休假,点头,收下钥匙。
无忌亲昵地搭上她的肩,像往常,像没有提到永远之前。
小小的脑袋攒进他胸前,他宠她、溺她,比对任何人更甚。
多久了,他始终没忘记那幕。当他陪养母处理好伤口,回到太平间,看见白布下面盖着两个人,小女孩的脸颊红肿、额头呈紫黑色,但她靠在母亲怀间,恬然安怡。曾经,他也在太平间茫然地搂抱住父亲,不承认天人相隔,不愿相信噩运降临。
是他把小悯抱下来的,他抱她走过医院长廊,抱她回家躺到自己床上。
那夜,无忌对自己说,他要成为她的支柱。
「可不可以再帮一个忙?」躺在他胸口,倾听他稳定的心跳声,小悯微笑,这里是她的心安源头。
「说说看。」
「有家出版社要替我出书,我未满十八岁,需要监护人,你肯不肯替我盖章签字做保证?」
「妳?」原来她并非所有人想象中的无所事事。
「是不是我当了监护人,妳就乖乖听我的话?」他提出交换条件。
「嗯……好吧。」
「为什么想写书?」
「你总是说我胡思乱想,既然我的想象力膨胀,为什么不拿来娱乐自己也娱乐别人?何况……」
「何况什么?」他明白接在何况之后的部分,才是她真正心声。
「写作替我找到情绪宣泄口,它让我的不满获得纾解,让我不至于惹人讨厌。」
无忌开怀,她的本质还是乖乖牌女孩,笑拥她,无忌说:「我把手提电脑给妳,妳可以用来打稿子或传E-mail,等妳成名,别忘记在序里提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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