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温水,她需要多点温暖,但她聪明地理解,不可能得到。
温暖……正停驻在小悦身边吧?他会温柔地安慰她所受的委屈,会把她抱在怀里婉言疼惜,他会说「没关系,坏人不敢再来招惹妳」?还是说「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跟在我身边,由我亲自保护妳」?
也许,他会趁机向小悦解释,昨夜他和她什么事都没发生,也许他会用更多与「爱」相关的字句抚平她的不安。
那么她呢?赵悯呢?
摇头,赵悯不需要关怀安慰,她是女强人啊,女强人会挺直背,抹去眼泪,待假期结束,用一贯的自信冷漠迎接崭新挑战。
倒出药丸,她需要睡眠来忘记一切。
讽刺吧,多年后也许她事业有成,回想起一生,发觉帮助她入眠的不是男人的体温,而是数不清的安眠药。
讽刺又如何,每个人都得为自己选择的人生负责任。仰头,连同开水把药丸吞进肚里,现在她必须躺回床上,静待药效发作。
裹住厚毛毯,缓缓移动脚步,甫出厨房,她听见铃声大作。
这个时间谁会来?眉微微拢起,走至门边,打开门扇,意外地,是那个应该待在小悦身边的男人。
头脑有几分混沌,他及时送来温暖?
二话不说,赵悯舍去厚毛毯,环住他的腰,试图在他怀间遗忘恐惧。
他用力推开她,冷冷的眼睛里,没有她苦苦追寻的温情,也忽视她脸上的伤及她的不对劲。
顾不得他的冷淡,她急需他的体温。「抱我!」说着,又圈起他的腰际。
「为什么?」
他再次推开她,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几要将她的手骨捏碎,但她太倔傲,不肯呼痛皱眉。
「什么为什么?」
她不懂他的严肃,不懂他的怒气冲天。他来了不是?他要夸赞她的勇敢,感激她救下小悦?也许他不说爱她,至少心存感恩!
「小悦被坏人性侵时,妳看见了,对不?」他对她大吼。
小悦被性侵……换句话说,终究来不及,小悦失去她的贞操,而她……失去他的感激……
沉重的,她为小悦也为自己感到沉重,身为女人,为何处处吃亏?
头痛,她想不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为什么她拚命了仍要遭受挞伐?为什么他总是怨她?
「就算不愿意救小悦,妳可以呼救啊!那里离阿易的店那么近,只要妳肯,小悦不至于受害。赵悯,我要妳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解释受害的人应该是赵悯,怎会变成小悦?解释公主合该幸福美满,为什么她允许意外发生?告诉她,她能解释什么?
「找不出合理借口?赵悯,我不晓得妳是那么恶毒的女人,妳真的很残忍。」他指住她,恨恨眼光射来,她躲避不及。
等等,她救了呀!虽然速度不够快,但她也为救人累出满身伤痕,他为什么要冤她?
药效发作,意识出现几分迷糊,赵悯摇头低语:「我不恶毒,恶毒的是你的指控。」
「今天假使受害的是个陌生女子,或许妳会伸出援手对不?妳太恨妈爸,恨到泯灭人性对不?妳有没有想过,小悦无辜,她没有选择地成为他们的女儿,不是她的错,妳怎能把怨恨往小悦头上算?」
他的声调上扬、他的表情狰狞,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猛烈摇晃,她没见过这样子的钟无忌。
他为小悦伤极、痛极……陡然间,她明白,他想撕裂她,为小悦弭平痛意。
不对、不对,他弄拧了,她有出手相救,也许她能力不够、反应太差,没想到该先找人相助,反而把自己搅进乱局,以至于……可,不能把错归算到她头上啊!
她想为自己辩驳,但药效让她伶俐的唇舌停止作用。
「我对妳真的很失望。」
用力推开她,他低头,沮丧写在他下垂的大手掌,在他垮下的双肩。
不要,她为他努力多年,她要求自己放下偏激成见,她让自己出类拔萃,她尽全力了,为什么还要对她失望?
不要,请不要……她凝视他,动作迟缓,但眼眸里的恳求真真切切。
「我以为,只要时间够久,妳会改变,会慢慢长大懂事,知道妳母亲的死纯属意外,不能归罪任何人;我以为人心是肉做的,就算妈妈对不起妳的母亲,但她对妳的尽心尽力,妳会放进心底,懂得感激,没想到妳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她,伤了小悦,真能让妳心中的遗憾减到最轻?」
没有!她没伤人,她懂得感激,她放下偏执,她做尽他所有的要求了呀!为什么要这般说她?为什么要诬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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