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掠地棋情手(12)

2025-03-03 评论


「对了,定娴。」刚走出厨房的温定逸回头,看着蹲在冰箱前的她。

「还有事吗?」温定娴头也没抬的问。

温定逸偏头思量了一会儿。「……没什么,」他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没事,待会儿见。」

温定娴蹲在冰箱前,任冷冷的空气直往她脸上扑。冰凉的气息让她忆起许久以前,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她和爷爷两个人在老家那大得令人害怕的客厅里,吃小小的蛋糕,庆祝她的生日。

那年,她满六岁,爷爷用满布皱纹的大掌牵着她的手切蛋糕,要她许三个愿望,还说最后一个愿望要藏在心里面,不能说出来,爷爷说这样许愿才灵。

她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爸爸妈妈赶快从日本回来,别留她一个人在台湾;第二个愿望,她记得她许的是要爷爷永远陪着她,不可以和阿弈哥哥一样,突然跑去日本。第三个藏在心里的愿望,她希望阿弈哥哥回来陪她玩。

现在想想,那年的生日愿望,没有一个实现。

爸爸妈妈还是留在日本,一年回台湾三次,电话是她和他们联系的主要工具。

十五岁那年,医生诊断出爷爷罹患肝癌,但发现得太晚,已经是末期了。

爷爷走得很快,没受什么苦。难得团聚的温家,在爷爷病榻旁,度过一个鲜少有笑声的暑天。之后她的父母想接她到日本住,可是她怕爷爷寂寞,她不想这么早离开台湾。

随后,考上高中的她,为了减少通勤时间,到台北市租屋独居,和孙家渐渐断了联系。她不知道那个「阿弈哥哥」是否曾经回来台湾,她的爸爸也不曾和她提起他,随着年岁渐长,时间的脚步愈来愈匆忙,美好单纯的儿时回忆也愈走愈远。逐渐逐渐,曾经对她百般呵护的阿弈哥哥和那个爱说话、笑得很大声、哭得也很大声的小麻雀,随着六岁生日的回忆一起脱离她的生活常轨,如果不是今天和哥哥一番谈话,她只怕永远也想不起这段往事。

「定逸哥哥」不是第一个听见她这样说话的人,「阿弈哥哥」才是。

儿时的回忆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她已记不清阿弈哥哥的长相,只依稀记得他那双很浓、很整齐的眉毛,还有那口因为正在换牙而缺了好几枚的牙齿。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到日本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一面,现在想想也满神奇的。他是她爸爸研究会的成员,照理说,她应该常有看到他的机会,可是每天失眠的结果,总让她在吃完晚餐后便昏昏欲睡,当她小睡一会儿后,她爸爸的学生早走光了。

缘份吧!她和阿弈哥哥的缘份大概用完了,老天爷才不安排他们见面。而且,她也不知道见到他后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不见面也好,省得尴尬,省得麻烦。

心不在焉的温定娴捧着切好的水果和茶水,踩着脚下那双拖鞋,一路啪嚏作响地走向家里的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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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温定娴今天没有穿窄裙,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糟糕。

她端着一盘水果和茶水来到房前,为了开门,她像餐厅侍者一样单手端着盘子,走进安静的和室。

开门、关门,一切动作都用单手进行,餐盘没离开过她的手,室内专注弈棋的三人也都没抬起头。

她心不在焉,脱掉了那双让她觉得别扭的室内拖鞋,爬上榻榻米,朝她父亲背影定去。

一切都是这么的静谧,风铃依然在屋檐边轻轻摆动,送来几声幽远的细响,花器里的鲜花依然默默生长呼吸着,甚至没有人察觉她已进房,直到她不小心踩到父亲放置在地板上的折扇,脚步一个跟跄,而过窄的短裙又让她没法跨出另一个步伐重新寻找平衡,然后,她和她的餐盘,成了主角。

「啊--」这是温定娴的惨叫声。

「喔!」这是孙弈被撞到的闷哼声。

泼喇!这是茶水泼溅到孙弈身上的声音。

最后是温家父子目睹惨剧,同时倒抽一口气的吸气声,为这惊心动魄的动作场面谱上最完美的结局。

「叮铃!叮铃!」天地间彷佛只存在着小石子撞击陶片的声音。

一切还是这么的静谧,风铃继续摆动,鲜花还在生长,孙弈不敢置信地看着趴在他坐垫旁的女子。温定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被她泼了一身茶水的俊雅男子,而温家父子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天啊!妳毁了我的榧木棋盘!」温定逸的雷公吼从她左边耳朵贯入,控诉的食指气愤得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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