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平没有回头,他只是望着前面的庭院。“这已经不是我的责任跟义务所负荷得了的,你应该去找你的‘公公’跟你的‘小姑’们,只有他们才能对这件事做主。至于我,只是用来尽责任跟义务的棋子而已。”
“够了,希平。”看着父亲的脸色愈来愈难看,雪梅忍不住地喝斥希平继续说下去。
希平将所有的不满都强行吞下去,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坐上车疾速地驶离,轮胎高速磨擦地面所发出的尖锐叫声,深深地揪着所有人的心。
“我没事,我要去看看你们的妈妈。”方新达拒绝女儿们担忧的搀扶,挺了挺背脊骨,他维持着长辈的尊严,蹒跚地离开餐桌。
“爸,希平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心,他……”水莲眼看着求好心切的父亲和被痛苦折磨着的希平这样相互地冷战伤害,她一定得找出个办法为他们解开心结。
方新达佝偻的身体震了一下,他转头看着四个女儿。“你们说我这样做错了吗?两个都是我的儿子,如果今天失踪的是希平,我也会做同样的决定。他的痛苦我不是不知道,但是……唉,我错了吗?”
春兰、水莲、秋菊和雪梅都静默不语,此时她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的络萍。
自从她和希平订婚之后,一天到晚吵着要早日结婚。但对于希安的下落却老是闪烁其词不肯说出真相,面对方家人的逼问,她则改口要结了婚才会透露希安的下落。因为她的反覆无常,不只希平已经不相信她,连四姊妹也逐渐对她失去信心。
原本和乐的欢园,现在已经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加上愈来愈虚弱,昏睡时间多于清醒时刻的秀柑,也是叨叨念着敏箴,这使络萍更是暴躁得不肯去照顾秀柑。
四个姊妹轮流的照料着时常因为疼痛而发脾气的母亲时,她们这才逐渐发现敏箴的耐心和可佩之处,比较着络萍的蛮横和敏箴的温顺,四姊妹反倒更加地同情希平。
在春兰的眼色指使之下,水莲和雪梅走到沙发旁,在络萍旁边坐下。
“络萍,你打小就跟希平、希安很熟,你应该了解希平最痛恨别人失信于他,连我们的父母都尽量做到言而有信,你这样拖着不说出希安的下落,也难怪希平会生气。”水莲井井有条地说着,看到络萍的态度有些软化,她对雪梅眨眨眼。
“是啊,络萍,你也知道我妈现在已经病得很重了,如果你能让她在临终前见希安一面,我们全家都会很感激你,希平也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雪梅婉转地说道。
被雪梅的话打动而有些软化的络萍,却突然沉下脸来。“那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满脑子都是那个周敏箴,在他心目中我又算得了什么?”
“那是因为你让他失望。络萍,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希平是多么心软的一个人。”
络萍咬着下唇,视线在水莲和雪梅脸上搜寻着,最后她毅然地点点头。“其实希安早就已经回到香港了。当初我在美国的报纸上看到希安失踪的消息时大吃一惊,因为在我的想法里,你们以及你们的父母是绝不可能让希安去冒险的。后来又看到希平到那里跟搜索队的人会合,我就下决心要到南美去,因为希平在那里。”
点燃一根烟,络萍用力地喷出一长串浓烟,她带着吊儿郎当的表情,满不在乎地甩甩头。
“当时我的丈夫不肯让我去,因为他怕我会受伤。但是,希平对我的诱惑太大了,大得足以使我有抛开一切的勇气。所以我跟我丈夫离婚,带着他一半的财产飞到南美。到了那里之后,我才知道那里的环境有多恶劣,因为语言不是很通,所以我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用报纸上的照片和美金到街上一个一个地问。
在四姊妹的沉默聆听中,络萍嘴边浮现了个扭曲的笑容。“有人告诉我,他的表哥在一条河的下游从水里救了一个受伤的人,而那个男人长得跟我照片中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我立刻雇了一队土人开着快艇到那个人的表哥家。我害怕他们救起来的是希平,尤其是在那里成天听到丛林又吞没了多少人的消息之后,我真的很害怕。却没料到他们救的人是希安。”
“希安?他被救起来了?”四姊妹乍闻之下,全都聚精会神地等着她说下去。
“他被救起来了,但是却失去了记忆。也不尽然完全都记不起来,起码在见到我时,他还依稀记得起我。我想跟希平联络,但他却在我找到希安的那天离开那里,回香港了。我想这样也好,若是将受伤的希安交给他,他大概只会记得我找到希安,但我要他永远将我放在心上,所以我带着希安回美国,把美国的事处理完,又带着希安回到香港。”她用力捺熄烟蒂,露出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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