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大铁锤,又是奋力一击。「把这个房子打烂。」
「为什么?」
「这栋房子之前是王金强的不动产,在他得手之前,这里是我家。」
「什么?」
「王金强宣布破产之后,这栋别墅又重新成为我的。」
他打手势,指示她照做。难得听他提起这个人名,她不敢丢掉任何了解他的机会,连忙套好手套,往墙壁一捶。「既然曾经是你的家,为什么要打掉?」
「为了终结仇恨。」
「你不是早就完成复仇大计了吗?」据她所知,当年那三个陷害他父亲的人,已经身败名裂,入监服刑了。如果他要报仇,早就成功了,不是吗?
「这栋房子是最后的眼中钉。」他转过身。「十四年前,我父亲就是在这里跟警方拉扯,心脏病突发,骤然去世的。」
怪不得这个房子有点阴森森的!晴艳摸摸手臂。「喂,你不要吓我。」
他又挥起大铁锤,往墙上重重一击。「不是吓妳。动手吧!」
「为什么找我来砸这栋房子?」晴艳有苦说不出。「你不是有弟弟跟妹妹吗?如果要终结仇恨,找他们来陪你一起砸,不就得了吗?」
「妳的意思是,想要放弃听我口述过去的机会?」
她瞪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意味着……他要把独家新闻透露给她?她做了什么,让他决心对她吐露心路历程?是在他的嘴里硬塞握寿司?还是用一指神功,强迫结束视讯会议?
晴艳彷佛看见,亲笔撰写的专访在跟她挥手,她多年的心愿,就在前面诱惑着她,要她一起加入他的暴力破坏。
她眼睛发亮,用力摇头,举起大铁锤,卖力一挥。
「不,我当然不会放弃。」再一击,墙上的破洞愈来愈多。「快点说吧!我等不及洗耳恭听。」「十四年前……不,更早以前,那些人就在觊觎卫家的家产了。」
「你指的是王金强、林建德、高峰永?」她点出半年前新闻爆发时,媒体不断提到的三个名字。
「没错,他们是我父亲的学弟,聪明又狡猾,个个都是穷苦出身,几年下来,在商场上都有所斩获,翻了个身,当起老板级的人物,照理说应该心怀满足。
我的父亲,不可讳言,他没有经商的才能……或者该说,也许他有经商的才能,但是他的个性耿直,喜恶一窥即知,不适合在诡谲的商场上生存,幸好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守成守得住,就已经不错。」他讽刺地一笑。
「那三个人当初是他的亲信至交,常常到我家来,四家人亲如一家人。」
她打了个寒颤。亲如家人,还闹背叛?
「那为什么……」
「不知足,聪明人的自负。」
「什么意思?」
「他们认为,跟他们比较之下,我父亲明明没有经商的本事,凭什么拥有那么大的资产?而他们几位厉害人物,一辈子却只能开间公司,当个小老板。天知道我是不是另一个阿斗?」
她生气地嚷了起来:「那些江山,就算不是你父亲打的,也是你家的长辈打下来的,觊觎啥呀?」她知道卫家并非寻常百姓家,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是故乡的望族,后来辗转来到台湾,继续深耕,当然又是一片荣景。
「不,他们不这么以为。」
「你怎么知道?」
他露出毫无笑意的一笑,继续往下说:「我父亲有个优点,也是致命伤,他虽没有大刀阔斧的本事,但有识人的眼光。只可惜,上天连给他的眼睛都是残缺的,他只看见那人的才华,却看不穿人家藏着狼子野心。
那三个人当时弄了好几个大型企画,找我父亲投资,公推他当负责人,他挹注大量资金,无条件信任他们,所有的事由他们主导。结果他们钱是拿了,企画一件也没做,等我父亲发现的时候,卫家挹注的钱早已进入他们的口袋,他们甚至还用狡诈不法的手段,把卫氏掏空。
有天夜里,我父亲心血来潮,开车带我去企画中的新建筑。到了那里,荒草漫漫,大雨淋漓,哪来的顶级豪宅?我不知道父亲在雨中惊讶些什么,只见他脸色涨红,说不出半句话来,他随即带我回家,就在那里……」他指着大理石布置的宏伟玄关。
「他浑身湿透,冲进来后,警察一拥而上,拿出逮捕状,要将他逮捕。我母亲与弟妹躲在楼梯口哭泣,我父亲的三个好友站在那里,对他微笑,他才恍然大悟,一时气急攻心,心脏麻痹,当场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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