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象还是不行呢……
「要怎么样……他才会相信……」
慕弈之轻缓地闭上了眼,午间的阳光很暖和,微风吹来很舒服;虽然药效已经慢慢地在发挥它应有的功用,但他却仍是感觉不到自己残缺的心脏像是正常人一样地跳动。
就像是一直提醒着他,他是没有权利爱人的。从他有记忆开始,「母亲」和「父亲」就等于一个像是空气的代名词。
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懂得照顾自己,因为没有人担心他肚子饿煮饭给他吃,没有人关心他的安危接送他上下课,没有人怕他孤单寂寞假日带他出游,没有人因为天凉帮他加床棉被,没有人会温柔地亲吻他的面颊说晚安。
每天一放学回到家,他就是自己洗衣煮饭,整理家务,等他做完功课洗完了澡,饭桌上那已放凉的饭菜仍是没有人回来跟他分享。
他的生身母亲生下他之后就离开了父亲。父亲说,母亲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一点也不爱自己的孩子和丈夫,所以才会跟别的男人跑了。父亲还说,当初母亲会怀孕完全是意外,他们不得已才结婚,其实她根本不适合父亲娶妻的条件,所以他是一场错误婚姻下的错误产物。
他知道父亲在外面另有家庭,他身体不健康,被父亲认为是个麻烦的拖油瓶,所以始终不愿意将他接回那个家里居住,只是在外面租个简陋的套房,每个月只有给他钱的时候才会出现,从来也不曾关心过他的生活。
但他明白,父亲不愿意正视他的更大原因是因为他长的实在太像母亲。
他没见过母亲,只有一张在家里找到的泛黄照片,每当他面对着镜子就会看到和那张照片上如出一辙的容貌。对母亲有恨意的父亲,又怎么会喜欢上他?
他曾经希望能得到父亲的关心,他用功念书,拿全校第一;他品行优良,奖状数不清;然而不管他怎么做,父亲总是放下微薄的生活费就走,吝于给他一个笑容。
国中毕业,父亲所给予的经济支持更加拮据。他知道父亲越来越不愿意养他这个儿子,所以他上了高中后就开始打工。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逐渐了解到,他的存在,是那么样的不应该。
他不怪拋弃他的母亲,也不怨忽略他的父亲,更不嫉妒那些能得到父亲关注的异母弟妹。
他只是代母亲默默地承受这一切的不公平。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圈是这么狭隘,不论白昼或黑夜,都只有他独自一个人。
久了,他学会隐藏起自己的情绪迁就他人,本来就因为身体上的疾病而淡薄的他,更是用微笑替代一切的心思,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真切的喜怒哀乐。
十八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跟平常人不同的性向。
他无法克制地对一个时常跟他社团交流的大三学生起了倾慕之意。大男生健谈开朗,主动地对一向淡然的他释出友善,像是太阳照耀着他枯萎已久的生命,从未跟人如此接近的他忍不住受大男生的吸引,他引导着他亲近人群,带领他走出孤独黑暗,给予他温暖。
对于同性的恋慕他思考很久,确定这不是错觉,也不是移情作用,他是真的只对同性有感觉。他想得很透彻,也理智地接受自己的性向。
在越来越频繁的见面下,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逐渐地,他也能够明白,这个大男生跟他属于同样的人。
在大男生持续的主导下,很快地,他们成为了恋人。
他本来以为,早就不敢奢望的幸福就这样垂手而得,在他自始至终空荡的世界里总算有人陪伴,但没过多久,他才发现他错的离谱。
他的情人渴求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他不是不肯,只是觉得这样太快,他毫无心理准备,而且情人越趋激进的态度也让他觉得十分怪异,在一次又一次明着暗着的拒绝下,情人的耐性告罄,某个夜晚,他借口来他家中做功课,打算强迫地让他屈服。
这样不堪的凌乱场面却正好被父亲撞见,对他来说,是那么样的措手不及。
父亲当着他的面羞辱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听他解释,也没给他坦承的机会,只是一再地怒骂他跟他母亲一样骯脏。
他能够理解父亲对他异常的性向有多么地不谅解,之于保守的父亲而言,他是个令他一辈子蒙羞的儿子。他试着跟父亲沟通,但父亲却因为嫌恶他而不肯和他深谈,更甚至扬言不再认他这个污秽的骨血。
他知道,连最后祈求亲情的盼望也彻底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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