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片刻,没出息的忐忑起来,放缓了脚步,走近老人。
老人坐在轮椅上,拿下眼镜,将正阅读的投资报表放置一旁,平静地凝视向来只敢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女人,带着愤怒欲上门质问。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顾你的感受,这么做的理由吗?你要明白,无论我怎么做,你都只有接受的份。我是庄家,庄家是只赢不输的,你和盛家,怎能只得到好处而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呢?」老人先发制人,不愠不火的说着。
「我不要你的好处!你可以不选择我,我不是你的棋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也是人,也有感觉的,你怎么能用这种下流变态的方法——」
「闭嘴!」老人沉下脸,阴寒地叱道。「果真是出生不好,说话这么没教养!你母亲太早死,让你那粗鲁的父亲把你教成这样——」
「不准说我母亲!」她踏前一步,握紧拳头,水气模糊了肿眸。
「小姐,小心你的态度,没有人能在老太大面前放肆的。」张嫂将茶递给老人,责备的看她一眼。
「宛霏!」随后来到的盛士暐掣住她。「别太冲动!」
「大少爷起来了!」老人轻蔑地笑了。「昨晚睡得还好吧?看来你老婆睡得并不好,一大早就到我这儿来兴师问罪了!」
他哼笑了几声,也不见生气,那一套用来对付长辈的嘻皮笑脸又出现了,他摩挲着微生青髭的两腮,挑眉道:「托您老人家的福,您那药的确有效,可不可以告诉我打哪儿来的,我好介绍给我那些生不出儿子的朋友们用用看。」
「你在鬼扯什么!」她闻言更加羞愤,扼住他的领口。
「小子贫嘴,少在我面前要这一套,把你老婆带走,我看了碍眼!」老人闭上眼,紧抿着严刻的唇。
李宛霏难以理解,与老人短暂交会过的童年为何惹来这一身灾?成年后她甚至不太记得老人当初的模样了,那么老人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她可以感觉到,这场游戏规则的目标就是她,对盛家的金援只是一个工具。老人行将就木的日子不远,金钱对一生富贵的老人意义并不大,如果不是宿怨,难道是为了消遣?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无法装聋作哑的接受这种被安排的命运。
「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走!」她僵持着,不愿再妥协。
盛士暐明白,李宛霏的最后防线被突破了,气头上是不会委屈求全的,他握住她的手,对老人道:「姨婆,说真的,别说宛霏了,我也很想知道您为何一心要撮和我们两个,难不成我这个晚辈也得罪过您了?就算有,您大人有大量,也不必用这些匪夷所思的方法这样折磨我们吧?」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老人怒睁厉眼,「你是得罪过我,你自小仗着你奶奶作靠山,造的孽还会少吗?」
「您严重了,小孩调皮,但也不致杀人放火,这和造孽有何关系?」他一头雾水,这老太婆心理的确不是普通的有毛病。
「嗯,不愧是贵公子,贵人多忘事!」老人啜了一口茶水,润润喉道:「小子,你自小那德性,若不是你奶奶是我唯一的亲姊妹,我根本懒得看到你,何况是让你在我园子里胡作非为!」
他回想得到的,尽是些狗屁倒灶的琐事,到底有哪一件能触怒得了老太婆?还让她不惜花费钜资、心思,将两人玩弄于股掌间?
「当年,你为了整你现在的老婆,放了一把火烧掉了佣人房,要不是和主屋隔得远,我这把老骨头现在也没办法坐在这儿了。」老人呵呵笑着,不过和开心一点关系也没有,听起来像是风雨前的短暂阳光。
「那件事,我记得奶奶做了补偿,我也被老爸毒打了一顿,还不能消您的气吗?」他目光不自在的避开也是受害者之一的李宛霏。
「那几个钱我倒不看在眼里,你调皮捣蛋,只要我眼不见为净,也由得你。但是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动到我头上来,我可不会饶你!」一字一句异常犀利,让他收起了轻慢的姿态,等着老人举罪。
「还记得我的那只猫吧?嗯?」老人顺顺气,平抚有些激愤的情绪。
他顿了一下,点头道:「记得。」身边的李宛霏张大眼,面色突然煞白,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姨婆,那件事是我做的,和他无关。」她勇敢地开了口。他僵住!
「嗯。你还记得是你做的。」老人赞许的点头。
老人有一只豢养多年的白色波斯猫,照顾得很好,毛色雪白,性子和老人相似,瞧也不瞧外人一眼,常极为尊贵的卧在老人怀里,或让仆佣梳理毛发,盛士暐是接近不得的。当年,随母亲在佣人房出入的李宛霏,幸运地可以靠近那只猫,甚至摸上几次它膨松可爱的头。有次拗不过软硬兼施的盛士暐,她趁母亲不注意时将白猫偷渡出去,和盛士暐在后园莲花池附近逗弄着猫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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