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妳实在是恶人先告状的最佳典型。」赵熹然无奈。「在怨我给妳难堪?我想也许有点误会。」
「也许吧。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有会议,而赵先生向来是大忙人,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再见。」何聆霖优雅起身,为自己无懈可击的表现暗自得意。几天来郁积的愤怒终于回敬成功,她想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如果妳想和印尼那家酒公司合作,劝妳不要。」
离去的脚步立时停住。
「怎么,赵先生还有空关心我的公司?可是它似乎不在你的关心范围内吧?更何况何家越堕落你越开心,少在那里假惺惺。」她完美的笑容终于有了裂痕。「赵熹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何家之所以每况愈下,你一定费心不少吧?现在看到我这样,是否满足了你的获胜欲?如果你还不满足,我也没办法了。」
「何聆霖!」
「所以,请你不要再装模作样忠告我,那样让我觉得恶心,说不定会忍不住弄脏酒店的地毯,我可赔不起。」明明白白,让他知道自己的作为有多令人厌恶!
「我承诺过一个人,要照顾她的『朋友』。」不说爱人,因为爱人不会这样伤害对方。
「承诺有什么用?如果承诺有用,这个世界哪还需要法律,那些诈欺犯又从哪里来?再说,如果我哥知道家族企业和亲人落魄至此,你以为你的承诺让人感到欣慰吗?」他是不是喝醉了?搞笑。
「妳认为我可以对秦薇的事无动于衷?即使释怀,也需要时间。」而他用了四年。
「赵熹然!我做过的事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自己知道!你以为你是谁,仲裁者?」心中最痛的角落再次被揭开,何聆霖如困兽般反击。
她讨厌他,超级讨厌他!就是这个姓赵的,总在她面前提起过去,总不愿放过她!
「妳难道能否认,妳的心从来没有谴责过自己?」
「我讨厌你,一辈子讨厌你!」她把小费重重摔在桌上,想在赵熹然眼里看到愤怒。可惜她失望了,他只是站在那里,文风不动。
赵熹然冷漠地看着她,似乎洞悉了她以愤怒掩盖的脆弱内心。
何聆霖不愿和他的目光对视,秀发一甩,发泄怒气似的踩着高跟鞋离去。
她一路急走,不知不觉走到遇见伦克那天的喷泉旁。水池中的彩色灯光已经亮起,将周围小喷泉映得五光十色。而小喷泉的光彩集中到大喷泉,又是另一番美丽的景色。
她忽然怀念起那首忧伤低徊的乐曲,恨不能伴着忧伤的旋律大哭一场,哭尽所有委屈和愤懑,可是伦克此刻并不在身旁。
夜已深沉。
何聆霖一直坐在喷泉旁,似乎片刻的躲避也是安慰,只要不面对现实就好。
她做错了事,只那么一次,便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年少时的冲动,竟然连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也赔进去,她茫然了。
每当喷泉高高扬起、变换花样时,便会发出「哗」一声,似提醒又似宣扬。起初她有些心惊,可是渐渐就习惯了。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再大的震惊也会习惯,再多痛苦也必须学会面对。
只是,若最后只剩下漠然,那么生活也失去光彩。彷佛现在的她,就如行尸走肉般。
她的快乐到四年前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回忆。在回忆中,快乐与悲伤交织,彼此渗透,只能在其中翻捡着未被污染的愉悦,填充漂泊渺茫的心。
坐在喷泉旁,何聆霖放纵思绪,边哭边回忆。用泪水充当欢乐的佐料,咽下时的那番滋味,她想,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眼泪顺着脸颊流到颈子,冰凉潮湿。一包面纸突然出现在眼前,何聆霖哽咽着伸手去拿。
柔软的面纸舒适干爽,她觉得心里好过了些,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身边。难道是——
「伦克?」
「抱歉,让妳失望了。」
是赵熹然。
何聆霖站起来想走,却因为长时间坐着,加上站得太突然,头有些晕眩,身子也跟着摇晃。
「我不至于把妳气成这样吧?」赵熹然扶住她,虽然很快就被甩开。
倔强的女孩。
「风大,砂子吹到眼睛里了。把我气哭?你没那个本事。」她坐下蓄积力气,顺便瞪人。
这个时候还死要面子,他由衷佩服。
「干嘛坐在我旁边?我要喊非礼了!」她使劲瞪着眼前人以示怒气,不过效果并不明显。
「只要妳嗓门够大,不在乎上明天头条,我没意见。」赵熹然双手抱胸,面色平静,打定主意就是要坐在她旁边。「再说这种事,吃亏的好像都是女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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