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撑着?她用什么苦撑着?」范齐舟觉得那个叫梁小波的女孩是个蠢蛋。她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女生,又没有谋生能力,却要维持十几个院童的生活开销。她日子会过得多么苦,他可以想象,但他无法想象这种日子她是怎么撑得过来?所以他才说她蠢啊。
范齐舟皱着眉头,推开老旧的木门。
干净整齐的院子里有几辆孩子骑的脚踏车,那脚着车有的缺了脚踏板有的龙头歪了一边,看得出来应该是捡人家不要的,而这样的破旧的脚踏脚却整齐地排在大树下,看得出来脚踏车的小主人们有多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礼物,而在脚踏车旁,则有一座小小的秋千,架在高大的树上──
范齐舟过去,手握着秋千上的绳索。
这秋千之于他而言格外的亲切有感情,因为在他童年的记忆中,他待的那家孤儿院也有一个像这样的秋千,而他──
他虽初来乍到,但却看得出来这里虽小,但环境却维持得很好。这里的矮房子看起来虽破旧,但很有家的感觉。教室里传来手风琴的声音,奏着我的家庭真可爱,整洁美满又安康~~
这种感觉让他有个错觉,似乎自己又回到小时候,自己还待在孤儿院时,而这样的情境差点击垮了他一向刚硬、不柔软的心。
「你是谁?」
突然一个毛小子窜出来,打断了范齐舟沉醉在弹得乱七八糟却很有感情的乐音中。小男孩手抓着裤裆,夹着双腿,一副很别扭的模样;看他的样子,像是急着要去尿尿,但尿意却敌不过他对他的好奇,所以小男孩夹着双腿跑到他面前来,亮着一双眼睛。
这人看起来好像很有钱。
小男孩笑开了眼,昂着盛满笑意的一张小脸看看他左右,发现他双手空空的,那张笑脸陡地垮了下来。
伟伟问他:「你没带你们家小孩子不要的衣服来!」
「没有。」他们家没小孩。这小孩是怎样?一来就问他这个怪问题?他要他们家小孩不要的衣服!
哦,是了,他是这家孤儿院的孤儿,所以他只能捡人家不要的衣服。
「也没带橡皮擦?」小男孩看看他的西装口袋,发现他的口袋一片平坦,没有鼓鼓的,里头不可能装东西。
这人真没礼貌,他不晓得他们这些没人爱、没人疼的小孩子很可怜吗?来他们这,也不晓得要带一些他们家不要的东西来给他们。
像他,衣服破了不要紧,但是带去学校的彩色笔老是没水、没色,这就够可悲了,「为什么你来了,却不带彩色笔来?」
「你想要彩色笔?」
「不是我想要,而是学校要用,我老是用黑色画云,老师问我为什么?拜托,这当然是因为我没别的颜色的彩色笔了嘛,还问我为什么!」小男孩翻白眼的表情似乎觉得他的老师很笨。
「但,我能回答老师说园长姊姊没钱、很可怜,我不敢跟园长姊姊拿钱买彩色笔吗?所以我只好说,天快下雨了,所以云是黑的,而我们老师很白目,竟然还问我,为什么我的房子也是画黑的?我只好又扯说,因为房子的后山上有一座黑心工厂,它排放出来的黑烟飘啊飘的,就飘到前头来,弄脏了房子,所以房子是黑的。」小男孩比手画脚,说得正起劲。
突然,房子里头探出一张脸来。
「伟伟,你在做什么?」
小男孩明显地吓了一跳,脖子一缩,把脸转回去,看到园长姊姊推开门,正在穿鞋,他先下手为强,跑到园长姊姊面前,介绍:「有客人来了,客人说他要买彩色笔给我。」
「你跟客人要东西!」
「我哪有!是他自己说要买给我的对不对、对不对?」小男孩冲着范齐舟直眨眼睛。
说谎是不好的行为,但,范齐舟却奇异地,一点都不怪这小男孩;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幅画吗?
因为他的彩色笔里永远只有黑色,因为他的云是黑的,房子也是黑的..好吧,他承认,他对这家孤儿院的确是动了恻隐之心。
「民生。」
「是,我知道。」老板光一个眼神,卫民生就知道上司的想法。
老板要他去买彩色笔是吗!
他懂、他了解、他马上就去。「但,要买几盒?」卫民生看着老板。
老板却转脸却问梁小波,「妳们这里有几个院童?」
「十八个。」抢着回答的是小男孩,而且小男孩很兴奋,因为这个有钱人这么好商量!他要什么,他就愿意买,而且还是园里的小朋友一个人一个,他真赞、真是个大好人。伟伟笑得口开开的,而小波却十分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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