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想过,也有了心理准备。」
「那不就好了。」她主动伸手拉他进了房间,让他在藤椅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既然是早晚都要发生的事,那么当它爆发的时候,也就只有面对啦!万幸的是,你早有准备,想来损失会减少很多。」
她居然对他这么有信心,他……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我知道父亲会生气,他会报复、也做了准备,可是我也没信心扛得起他的怒火。万一我失败了,妳可曾想过那个后果?」
「所谓虎毒不食子,难道你父亲还会杀了你不成?」
「父亲顶多是狠狠教训我一顿,我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害我性命的。」
「那不就好了?只要命还留着,你总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她笑得像天空中的浮云,淡淡地,却让他沈若盘石的心一下子轻灵不少。
「我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妳怎么办?」他真正挂怀的是她。「我知道父亲已经放弃了对付妳父母,在我父亲眼里,他们……嗯,那个……已经是不值得出手的敌人。但我跟妳联手设了一个骗局坑了我父亲一次──当然,计划是我想的,我父亲不是傻子,他也会知道主谋者是谁,必用最大力量去对付真正的对手;至于其他参与的旁人……以我对父亲的了解,除非我们一直在一起,碍了他的眼,他就会迁怒于妳,否则,妳基本上不会有太大危险。因此,衡量得失,我想……我们得做出应对之策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流亡国外?」
他低下头。要说出这句话等于亲手拧碎自己的心,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离婚吧!只要跟我撇清关系,我父亲就不会去对付妳。」而且他知道,丁兆从来就看不起女人,除非那女人太不识相,丁兆才会出手教训一下。但这回真正捋虎须的人是他,姚瑶顶多算是帮凶,只要与他分开,估计丁兆就不会再去看她一眼,她也就安全了。
他们离婚,留他一人去面对丁兆的怒火吗?姚瑶心里千头万绪。说句坦白话,她跟丁络的婚姻根本也是场阴谋,算不得数的。
现在,他们举行婚礼的目的已经达到──让姚家那对老天真顺利摆脱丁兆的虎口,得以安度余生──婚姻关系其实已经可以取消了,可是让她在这危急时刻弃他不顾,她真的不忍、也不舍。尤其想到他要一个人面对丁兆的怒火,她不知怎地,一颗心又烦又乱,连心跳都失了它原本应有的节奏。
房内的气氛在姚瑶的沈默中变得黏稠而凝窒,空气彷佛被一点一滴抽走了,让丁络和姚瑶渐渐感到呼吸困难。
最后,他受不了这种压抑,站起身打破了这份静谧。「保重,小瑶,这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我们……再见了。」
她抬眼望着他,那憨厚的脸庞上蓄满了深情,而且一直增加,溢出了他精光灿灿的虎目,笔直地射入了她的心窝。
她一颗坚硬的心软了、化了,有一种想要把他搂进怀里,小心安抚的冲动。
他突然倾过身子,两手慎重地捧起她的脸,一个吻,如羽毛般温柔、深情更胜大海,轻轻地印上了她的额头。
他的唇感受着她额头的肌肤,滑滑嫩嫩,彷佛还带着阳光的气味。
他知道这一吻后,他们就要别离,他将回到台北,投入与丁兆对抗的战场,而那是一场几乎稳输无赢的战役。
可是吻着她,他的心情非常地平静,完全没有那种将要面临失败的挫折感。他只觉得这一辈子可以遇到她、认识她,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他满足了。
一吻过后,他拍拍她的肩膀。「过几天我会要律师将离婚证书寄给妳,等妳签完名再寄回来给我,然后,这场游戏就结束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房内,姚瑶抚着额头,呆怔地望着他突然变得巨大无比的背影逐渐消失。
她的额头在发烫,心脏鼓动得像要爆裂开来。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体验过,可是它的恢宏和巨大却震得她整个人不停地发抖。
她有一股想要把丁络追回来的冲动,可是追到他之后,她又要说些什么呢?
她不知道,心头一会儿焦躁、一会儿甜蜜,又忽而羞窘,酸甜苦辣全都搅和成一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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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北第二天,姚瑶就收到了丁络委托律师寄来的离婚证书。
他这么急迫的行动让她联想到他和丁兆的对抗必定是惨烈无比,他才会这样紧张地要跟她撇清关系,免得丁兆的怒火波及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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