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以为自己不在乎,管别人怎么说,她自有一番价值观。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照样逍遥快活,年年延毕、年年在农艺社里作威作福,当然,也年年被父母念到臭头。
她反正听得也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便是。
直到现在……她看着这片小小的水田,遥想那个在山林中垦荒的高壮身影,他也是一个人默默努力着,没有其他人的支持,唯一依靠的就是心头一片坚强意志。
姚瑶这才发现,她其实很在乎、很在乎自己从高高的云端上跌落,在她还茫然未知前程的时候,无数讥笑又朝她投射过来的那种痛苦。
她表现于外的粗鲁无礼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悲惨而已,事实上,她的心每天都在滴血。
将心比心,此刻几乎算是众叛亲离的丁络又是怎样一番心思呢?
他苦不苦?悲不悲?后不后悔就为了一个她而令自己变得如此狼狈?
几个同社团的社员经过她身边,刻意地放轻了脚步,直到走远了,才飘来几句淡淡的对谈。
「姚学姊是怎么啦?都坐在那里一天了,动也不动,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要不要叫救护车?」
「闭嘴,妳不要命了?敢去管姚学姊的事,人家老爸每年捐给学校多少钱,连校长都不敢管她的事,妳要想顺利混毕业,记住,一看到姚学姊,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风里的对谈渐渐淡了,再不可听闻。
姚瑶唇边泛出一抹苦笑。看来她在这里的恶人做得很成功嘛!也许在这些学弟妹的眼里,她的评价大概就跟丁兆没两样吧?
「算了、算了。」她闭上眼,两行泪滑下脸颊,没有停歇地,一滴一滴滑落,在泥地里,却是半片烟尘也没有激起。
足足有一个小时,姚瑶就是看着这片小水田默默掉泪。
偶然有几个人经过,看到她的泪,吓得神魂都要飞出去了。
似乎有人去通知了教授,然后,消息不知是怎么传的,最后竟连校长都惊动了。学校最大财主的女儿在这里哭呢,难不成遇到了什么校园欺负?可是一向只有姚瑶欺负人,谁能欺负得了她?
真让她痛苦到一个人躲起来哭个不停,那问题一定很严重了,万一爆发出丑闻,天哪!别说学校要失去姚家这个大财主,那些记者也会把整座学校给踩平。
最后是校长不知道被哪一个死没良心的家伙推了一把,害他踉跄地直扑跌到姚瑶身边,还是姚瑶已经把情绪发泄得差不多,神思渐渐回笼,感觉到校长的窘境,伸手扶了他一下,否则他就要一路滚进水田里去了。
姚瑶看看校长,据说他才五十出头,顶上的毛掉到没剩几根了,配上一副瘦削的身板、两颗小到只比葡萄干大上一些的眼睛,说他七十都有人信。
不过他这样急速苍老,她似乎得负部分责任吧,记得当年她方入学时,校长还是英姿勃发,很是威风的。
而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这几千个日子里,她就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比如农艺社里本来没有水田,她就硬是要了一块地来种稻子。当时学校本来是想将那块地用来建体育二馆的一部分,结果被她这么一搞,体育二馆原本圆形的设计硬生生缺了一角,变成了四不像。她不想用化学肥料,要自己做天然堆肥,不过第一次失败了,那些个鸡粪、草灰什么的还差点熏死了校里半数师生,就连那些教授、副教授也让她气哭了好几个,虽然最后都被她老爸用大把钞票摆平了……嗯,现在仔细算一算,姚家在这间学校的投资也够盖上一、两栋教学大楼了,难怪这些顶头人物尽管对她头痛得要命,还是想尽办法让她留在学校里,对她的恶行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偶尔她太过分了,就是让她写一份悔过书了事。
其实她哪里写过什么悔过书,都是几迭钞票砸下去,就让几个学弟、学妹代劳了。校长也知道,只是不说破。毕竟……现在的世界,连一些小国家的爵士头衔都可以用钱买了,还有什么东西是钱办不到的?
古有周处除三害,现在姚瑶要亲手为这间大学解决自己这个大祸害了,不晓得她前脚一走,他们会不会立刻在后头放起鞭炮?
她双手一个用力,让校长站稳一些。「校长──」
「姚同学,妳……妳被欺负了吗?那……咱们有话好说,总之呢……就是别透露一点风声出去,我会把欺负妳的人狠整一顿的,退他学妳觉得怎么样?不够吗?那……我再拨一块田给妳……还是妳有其他要求,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绝对让妳满意。」校长算是爱惨姚家的钱,又怕死姚瑶的火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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