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影城内有一座泻湖,他走至湖边在一棵树旁席地坐下,後脑慵懒的枕在干身上。
右手习惯性探向胸前,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原本的菸盒换成老二硬塞给他的戒菸用口香糖,他老早就想丢掉的东西。这玩意儿如果真有用,世界上也不会有那麽多戒菸失败的例子。
戒菸近一个月,其实他已经少有想碰菸的冲动。今晚大概是例外吧。
改而自裤袋拿出赴日时专用的手机,在掌心把弄一阵,才按下设定好的快速拨号键。不知道那家伙今晚有没有值班……他人若在医院,通常都不会带手机,就算是平时也是极少使用,手机买来彷佛只是装饰品。
果然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他正想挂断,突然那端就被接起了,传来「喂」的一声。
「是我。」
那端静默了会。「……裴?」
「废话,你连我的声音都不认得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方柏樵这个月都睡在医院宿舍里,为避免打扰室友念书,他起身走出室外。「你现在在大阪吧,今年的高峰会成功吗?」
「都砸了两亿进去,还有人不满就只好请他另谋高就了。」裴烱程哼了声。「我这周末就会回去,你什麽时候下高雄?」
「我不去了。」
「啊?」
「前几天有个大夫说想跟我换course,我就把那个高雄的缺给了他。」
「……所以接下来你都会继续待在台北?」
「嗯。而且我换到的那科不会太忙,一个月大概只值班五六次。」
「……」
对端突然没了声音,方柏樵惊讶的查看一下手机,发现通话并没断。「裴?你还在吧?」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裴烱程忽道,声音喑哑难辨。
「我好想进去你里面,狠狠的插……做到你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方柏樵手一颤,险些握不住手机。喉头哽住,连脚的力量都丧失了,只好勉强扶著墙面蹲下,将红透的耳根埋进手臂里,屈起的背脊轻颤著。
「我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快抓狂了。」
「……裴……」方柏樵察觉他紧绷的躁怒,心口一阵挛缩难受。
「……那你现在在干嘛?」一阵沉默过後,裴烱程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正常。
「看点书,等一下就要睡了。明天还有值班。」
「快去睡吧。这几天你最好睡饱一点,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简短语句背後,令人战栗的意图昭然若揭。
「我……」方柏樵仍蜷伏在墙边,微弱的声音闷在手臂里,几乎快听不见。「……尽量。」
不是预期中的嗔怒。没料到会听见这种回答,裴烱程顿了顿,双眉扬起。手机另端很快传来一声再见,随即便断了线。
头一次被挂电话,脾气向来暴躁的男人却丝毫不以为忤。想像海洋彼端那张薄脸红得可以拧出血的模样,他嘴角轻勾,攒聚的眉心也舒展开来,收起手机复又朝喧腾不减的会场走了回去。
***
隔日·大阪某五星级饭店
「妈的……老狗变不出新把戏。」
裴烱程身著深色正式西服,和同经一番盛装打扮的大姐裴胤心并排端坐,隔著一桌京都高级茶点面对三村董事长一家三口。
好端端一个普通的酬庸饭局,在老女人搅和下果然成了相亲大会,简直烂剧一出。
「裴先生,您说什麽…?」温婉的年轻女声略带困惑响起,和主人身上那件湖绿色的和服一样柔美。拘谨优雅的标准东京腔日语,很难想像是出自大阪巨贾爱女之口。
「哎呀景子,怎麽还这麽见外呢,喊名字就好了!」裴胤心插嘴笑道,纤指在和桌底下掐了弟弟一记。可恶,硬得跟铁一样,痛的反倒是她手。见气氛实在僵,男方不配合女方也矜持,她朝同样一脸尴尬的三村夫妇使个眼色:「我看有一堆电灯泡在场,这两个年轻人也很难放得开,不如让他们自个儿去外头庭园走走,培养一下感情。夫人您觉得呢?」
「嗯,说得也是……」
三村夫人话还未完,裴烱程突然站起身,朝三村景子一摆手:「三村小姐,请。」
「咦?好、好的……」景子一阵错愕,见父母露出默许眼神,她随即敛眉垂目,姿态端整的朝双方长辈各行了下礼,也起身随裴烱程出了包厢。
「烱程,景子是千金之躯,你可别太粗鲁,把人家闺秀给吓著了。」裴胤心在背後柔声提点,玩笑似话语中暗含的浓厚意味只有自家人明白。裴烱程装没听见,刷一声拉上日式纸门,迳自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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