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都已经让步这许多了,为何他仍不曾稍稍回头看她一眼?为何他们的距离会愈来愈远?
她一直不了解他的一切,直至今日,终于发现自己自认懂他的程度,其实是一大讽刺。
豫让,绝不是台湾商界以为的孤儿,更非必须仰赖白家鼻息而活的软弱角色,在日本,他拥有教人忌惮、甚至欣羡的家世背景。
他是日本目前最大黑道组织极东会的第四代继承人,听说,他在台湾的一切,现下成为倍受瞩目的关切焦点。
这些八卦内容,台湾的媒体应该尚未得到消息。倘若不是她习惯收看日文发音节目增进日语听力,也许她会和其他人一样被蒙在鼓里。
想了整整一天了,莳萝想不出事情的发展经过;豫让何时与日本的亲人联系上?又是谁找到谁?好想知道答案,却找不到人告诉她。
唯一确定的是,他到过日本了。因为极东会的现任会长,亦即他的祖父,对外承认他的身分,不讳言地公诸媒体,他是车祸意外身亡的独生子,生前与台湾妓女留下的种,也是东山家仅存的血脉。
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她无法确认他即将认祖归宗的心情,能够猜到的是他迫不及待与她撇清关系的急切心情……
她丝毫不愿面对这个伤人的事实,但她却亲耳听见了,他的祖父当着日本媒体的面证实了,他答应迎娶日本第一富豪之女静香小姐的决定。
是她被遗忘了,或是答应的同时,他的心里其实没有出现她的身影?还是,他有自信在娶静香小姐之前,一定能够将她的纠缠斩得干干净净?
而他打算何时告诉她,她将撤换的讯息?
“莳萝,你有没有在听妈妈说话?”女儿一声不吭,急坏了尤嘉丽。
莳萝吸了口气,“妈,我明天再打电话回家,好不好?”沉重的情绪压力,让她不能呼吸。
“你怎么了?是不是人不舒服?”她紧张的问,大有女儿一句话她就立刻飞奔而去的意味。
“我很好……妈,我会给你消息的,你不要担心。”说完,莳萝迳自收了线。
好久没有那么任性了,但此刻她真的不想说话。
目光飘至茶几上甫换上的鲜艳玫瑰,轻轻扯下一片片丝绒般的花办,她怔忡地盯着红花飘落。
玫瑰花的存在,就是为了给那些游离分子二分之一的赌博机会吧。
伸手抽了枝玫瑰,花茎上的刺经过处理已荡然无存,深深一嗅,花香甜人心脾,愁苦却跃上眉头。
爱我吗?抑或不爱?
随着渐渐稀疏的花办,她的心只有沉重。
爱又如何?不爱又怎样?
如果这样的揣测有用,那么从古至今阵亡于爱情测试的玫瑰,倒是死得有价值;如果没用,就是摧折它的寿命了!
静静地再扯下一办又一办,忽地,手指顿了下,脸上凄惨的笑涌现,心头的酸楚加深。
徒留下一办残附花心的余红——他不爱她。
果真不爱她……但这不是她早就清楚的答案吗,何苦还要如此心酸难过?
突然,她想听听他的声音,好想看看在不经意知道他的秘密之后,听见他声音的自己,会以怎样的心态面对他的无情。
“喂……”她以不确定的声调,颤巍巍的送出自己的声音。
这是他的私人专线。如今想来备觉可笑,这组电话号码甚至是大哥给她的;他提也没提,仿佛她不找他最好……
坐在办公椅上,面对落地窗心思神游的豫让,接到她的电话有些讶异,“怎么了?”她不是那种没事打电话找人聊天的无知女人。
“你……在忙吗?”她轻问,害怕打扰了他。
“还好。”
明明他的声音已是近在耳畔,然莳萝茫然的思绪却找不到进入话题的起端,他不发一语的反应,更教两人陷入漫长的沉默。
“找我什么事?”豫让尽量控制自己的音调,不让近日的抑郁显露出来。
他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无法确认内心的那个豫让究竟有着怎样的打算;自从起了及早与她离婚的念头之后,连日下来,他一直活在矛盾的巨大阴影之下,身上甚至压着一个名为背弃的沉重包袱。
因为她的乖巧柔顺,迥异以往那些俗丽女人,如此短暂的关系,恐怕会在她年轻的心上造成难以磨灭的伤痕吧?
“日本媒体……报导的新闻内容是真的吗?”终于,她还是问了。
真的很想知道答案,自他的口中听到真正的答案。要她死心,唯有他亲自证实这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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