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让我觉得他真的不那么苍白的可怜了。
第一个秋天来临了。白色的小朵白菊,因为只有一枝,也只孤零零的开放了两朵。
下了班就幸福异常的围着那挺立在清凉秋风里的白菊欣欣喜喜的贵夫,我就这么坐在旁边,也觉得自己的心在和他一起微笑着,快乐着……
可是没过几天,花朵就残败了。
一夜起来,两朵开放的花就灰黑的掉落在旁边了。
他满脸的惶恐让我一上班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参赞:是不是生病了?
参赞笑着一边签文件,一边回答我:
那名种的名字就叫“十日菊”,每年只开放一次,所有花朵一起开放,开的时间只有十日。所以——记得去年吗?我剪了几朵拿到这里来,因为在枝上也是十天就要凋零了——这个要你去跑一趟,送到大使那里去。哦,我送你朋友的那枝今年开了几朵啊?
——十日啊……好短。
这样低喃着抚摸那空空枝头的花盆的贵夫,他在想什么其实我怎么会猜不到?
我们的感情,其实也是一样的,不会有未来的。
奸诈如我,预先把他的身份做了假象,这样大使馆的同事即使看到我和一个男孩亲近也不疑有他……
我太奸诈了。因为我很自私。
“只要开放的时候很美丽就很好了……”这样低声说着的我怀里的贵夫,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自私……
***
分离来的很早,那年的圣诞节,我就奉命回到本国去了。
因为我的国家与日本在那个11月开始了贸易战——本来是不大不小的贸易摩擦,彼此的贸易保护主义,让日本先对我们加征特别关税,然后我们立刻加征报复关税。
作为法律秘书,我和另个一秘被派回国参加贸易谈判团。
走的时候,我留下了一百万。
很简短的告别,我仅仅是请他到好的饭店吃了一顿饭。告诉他我要回国去工作了。
他没有注意那昂贵的酒,也不在乎慌张和悲伤的表情多么不适合这么高级的饭店气氛……他只是,凝视着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我这样明白的告诉他。
变数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贸易战要打到什么时候,或者即使打完了如果上级有要求,我也可能到其他部门工作。目前还不知道。
——可是!你的专长是日语,一定回被派回来吧?!他这样幼稚的要求着肯定着……
我笑了,如果可以,真想就在这里摸摸他的头:我现在基本精通掌握的有四门语言了……国家公务员就是这样,需要服从上司的安排。
他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那个夜晚,在他不习惯的酒店房间,他紧紧的缠着我,热情的要求着我,毫不在乎的喊出声来……
然后他在清晨我离开的时候,一直背对着我。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哭。
我只知道我又一次觉得了那种绞酸般的痛楚。
回国之后,工作之余,我总上网。
教会他使用网络的时候,我笑着说以后即使见不了面也可以在网络上说话聊天,就跟平时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话让他感到了悲伤,他对于上网不是很热衷。我帮他租的公寓里有按我喜好布置的家具,有我喜欢的颜色的墙纸,也安装了网络接入设施。
帮他申请了信箱,也帮他装了聊天的软件。
可是我总没有遇到他在线路上。
很忙吧?
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
我写了几封信去,他简单的回过来。
不过是他现在的学习和生活,用简单而缓慢的打字方式吧?他打着那一句句小心的话语,告诉我他又参加了一次警官学院的入学考试,也调了部门,管理车辆的年度审验而不去街头了……
喝着咖啡的我,简简单单的看着他的字,觉得那并不是他。
他是那样可爱可怜的小东西,他是那样苍白的一个梦里的人,他是,会微笑着,委屈的小东西……
我不是一个疯狂的人,我需要前途,我也需要这样生活着的自私自利心情心理。
可是这样的我,竟也在这样的夜里,想着如果现在可以拥抱着他,那将是怎样的快乐……
很喜欢他,很爱他。
分离的并不远,隔开着一道海,几千里陆地而已。
可是这样的距离竟是我根本不敢放弃自己的一切投奔而去的距离。
秋天在这个城市来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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