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前行,在小屋前下马,把马拴在木栏杆上,打算进去一探究竟。他以猎枪抵开木门,里头的装饰是朴素淡雅的英国乡村风格,从茶几和休闲椅看来不像居家客厅,倒像个宁静的私人天地,圆桌上还散放着刚摘下的新鲜野花,和一迭厚厚的像资料夹的东西,信手打开来看,里头是一层层塑胶膜,分别装着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干燥花,可见她走得很匆忙。
「有人在吗?」他喊,没人应声,小屋很小,一目了然,并没有后门,她难道隐形了?
他在屋里走了一圈,枪柄随着他的步伐不经心地点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叩叩叩的声响,突然叩叩叩的声音变得空洞……他敏锐地止步,发现脚下这方地板并不是实心的,仔细瞧木板的接缝,有一个方正的切割痕,底下应是别有洞天……
年代久远的城堡都有许多秘密通道,可想而知能从密道中进出的当然只有主人,他更确定刚才看到的人是贝馨儿,她为什么要急忙地离开?或者……此刻她人正在地底下,待会儿还会钻出来拿这些东西?
何妨让他做个小小的测试……
他维持着相同的步伐,走回木门边,放走马儿,但他没上马,而是静默地倚在栏杆上等候……
云儿吁了口气,她人就躲在密道里,刚刚她并不是被指着她的枪杆吓着,而是她看见严斯默,虽然距离遥远,也不确定他是否看见她了,但她是一眼就认出他来,唯一的念头只有躲起来。
她屏息地听着他和人交谈的声音,以为他会很快离开,怎知他却进来了,当他的脚步停留在她的上方时,她连喘息都不敢,还好他走了,她刚摘的野花还放在桌上呢!
那是她打算拿回去做干燥花用的,除了掌管庞大的家族企业,在工作之余她最大的休闲就是收集花草,干燥后制作压花作品,她不爱出门,只喜欢待在家里,尤其是这座小屋,她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待上大半天。
听马儿的蹄声远了,她应该可以出去了,地道里好闷,她轻轻打开闩子,把木板往上推,再往上推,以木桩固定住后,爬上小梯,钻出头来……吓了一跳,严斯默没走,他斜倚在门外,神情揶揄,一双黑不见底的眸深幽幽地瞥着她,她一失神脚踩了个空,整个人摔进地道里,木桩受到震动往下滑,木板重重地盖了下来。
「啊……」
严斯默在见到她像偷儿般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那一刻,心情就像被惊涛骇浪推向海潮的最高点,整个人被亲眼所见到的人给震慑住。她分明就是云儿,那双月儿般闪着动人光华的眼睛,世间少有,她见到他时的惊慌表情,他也尽收眼底。
他片刻不停留,大步走过去,打开木板,往下瞧;她跌坐在地上,圆睁着双眼瞧他。
这一刻,没有人开口,两人眼波紧紧交织,远处的枪声、马蹄声似乎全都远去了,小屋里只有他的疑惑和她的无措,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认他也不是,不认他也不是,整个人笼罩在他炽烈的目光下,不知如何是好?
「需要帮忙吗?」他声音好低沈,略带嘶哑。
她发现他跟她说国语,而不是英语,那熟悉的语调深深地、悄悄地刺穿过她的心,勾勒出一份埋藏在心中的往日情怀,那是她少女时代最真、最炽烈的感情……但她没忘,那些全在一夕之间被他毁灭了,是他让她明白,她的爱只是一厢情愿,他并没有爱过她,她存在的价值只适合当一个情妇,一个地下情人!
她可以不再恨他,但他留在她心口的伤痕仍然存在,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这些年来,有许多男子追求她,但她从不敢再放开自己的情感,就害怕真情被否定,她永远记得他给她的教训。
「不。」她冷淡地拒绝,稳住呼吸,缓缓沿着墙站起身来,拾起木桩。
「妳要上来吗?」
「当然,请走开。」她微微压低眼睫,语气极为清冷陌生。
严斯默退到一旁,注视着她纤细的手臂把粗重的木桩架在木板上,优雅地上了阶梯,轻快地站到上面来,若不是她神情多了冷淡,她的声音、举止、清丽细致的容颜,看上去分明就是云儿,但他的云儿分明已安详地躺在他为她打造的宁静园里啊!
「妳怎么不问我是谁?」他问。
为何要故意这么问她?他已认出她来了不是吗?六年来她的样貌并没有改变啊!
她这么以为,避开他的注视,走到桌边抱起她的花夹,拿了刚采下的野花,努力维持冷静,要自己为他而发烫的心,不着痕迹地暗自冷却。「你……是严斯默,严氏财团的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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