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天威那样重重地伤了她,天威怎能说那样的话?她代替文莲,天!这是侮辱啊!人怎能代替?感情怎能代替?又不是动物,又不是做代数题,代替——怎样伤人心、伤人自尊的一句话?竟是出自天威的口中!
天威——她真是不明白,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孩子竟赢得了她无条件的全心全意,虽然他外表出色,然而他却表现得那么恶劣,那么可怕,她没有理由对他有好感,没有理由这么念念不忘,没有理由——自投罗网,文莲的事不能警告她吗?
她不安又恍惚地吃着早餐,昨天她那样从餐厅里奔跑出来,天威没有追上来,他可是恼怒了?可在怪她?或者——他只是在开玩笑?自己却是小心眼?
想得太多,母亲要先离开去上班都没觉察,直到母亲叫她,她才吃惊地抬起头。
“耐雪,你怎么了?”母亲微笑地注视她。“魂不守舍的,从昨天回来就是这样,你可有什么心事?”
“没有,没有,我在想学校的考试,”耐雪力持自然。“我哪儿会有什么心事呢?”
“我上班了,”母亲再看她一眼。“中午若回来冰箱里有菜,拿出来热一热就可以吃,电锅里有饭,炒一炒或蒸一蒸都行,知道吗?”
“知道!我会自己弄!”耐雪拚命点头。“你快上班吧!我吃完也上学了!”
“放学早点回家!”母亲去了。
耐雪长长地透一口气,母亲那慈祥和蔼中的严厉反而令她小心翼翼,不敢做错事情,刚才扯了一点小小的谎,心里面也真担心,母亲不会看穿吧?可是——她又怎能说出天威的事呢?
母亲虽然不怎么管束她交男朋友,却也强调过不希望她和不正派的人来往,天威该属于“不正派”的男孩吧?然而天威又怎么算是她的男朋友呢?
越想越烦,心中更乱得不可收拾,她恨天威那样伤了她的自尊和感情,却又想——天威还会不会找她?她想,她是喜欢天威了吧?是吗?是吗?她第一次发现,喜欢是那样一件不可解释、莫名其妙的事!
吃完早餐,胡乱地收拾桌子,把杯碟放在水槽里,换上鞋子又拿了书本笔记,匆匆忙忙地锁好门下楼,如果遇到公共汽车不挤,她或可不必迟到——奇怪,她从来都是很紧张于上课,怎么今天毫无心绪?
走出大门,还不曾迈步,就看见对面街边灯柱下站了一个男孩,她不能置信地眨眨眼,心中剧跳,全身都紧张起来,是天威,竟是天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那神情既不真诚又不认真,然而,耐雪竟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他来了啊?
“快八点了,你总是迟到的吗?”天威仍是站在那儿不动。
“你——怎么在这儿?”耐雪吸吸鼻子,慢慢走向他。
“等你!”他耸耸肩,笑得更不正经了。“昨天害你生气,今天总该来赔罪的!”
“谁生气了?”她掩着眼睛,真是心花怒放。“我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那么现在陪我去吃早点!”他说。
她微微歪着头沉吟一阵,他背着旅行袋,大概是吃完早点就回凤山了。
“我们这儿附近没有很好吃早餐的地方!”她说。
“你家呢?”他指指楼上。“你做给我吃!”
“你开玩笑或是真的?”她问。
天威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半拥着她走向大门。
“当然是真的!”他笑。“哪一家餐厅有你做的好吃呢?”
耐雪心中转了千百次,又紧张又高兴,天威终于又来到她面前,而且随她回家——她是第一次让男孩子到她家去,怎能不紧张?
“可是我还得上学!”她仰着脸看他,口里这么说,心中却没有半丝要上学的意思。
“女孩子别把上学看得那么重要,”打开门,他们并肩上楼。
“你迟早要结婚的,对不对?”
“结婚和学问有什么抵触?”她反问。
“当然有,尤其对我,”他看着她开门。“我只念了一年军校,你若大学毕业,岂不令我自卑?”
“你——”耐雪的脸一下子红了,怎么说得那么远?而且——他们之间的进展是否快得令人怀疑?
“快弄早餐,我饿了!”一进门他就嚷。“家里没有人吗?你父母呢?”
“妈妈上班了,我没有父亲的,”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没有印象!”
“唔!很好,很好!”他说。很好?什么很好呢?
耐雪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煎蛋、煎丹麦罐头午餐肉,又烤面包,冲牛奶,忙得好兴奋,好愉快,活像一个小妻子,然后用托盘送到天威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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