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请说!”耐雪的喉咙好像干涸了。
“当我知道了傅天威这个人,我就作了一些调查,”母亲慢慢地、温和却无比严肃地说:“他——受军校通缉,他曾威胁过林文莲父女,他曾有一段不怎么光明的过去,他的脾气刚烈暴躁,他有不良少年的底案,他的家庭看来也不怎么正常,父母——可以说靠赌为生。他有一个不错的妹妹,但对他没有帮助,他是个独断独行的男孩,长得非常英俊、出色,行为不怎么好,现在——主持着一个非法的地下赌场!”
耐雪呆呆地望着母亲,母亲花了多大的功夫?她几乎查到了天威所有的一切,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母亲难道不知道她早已知道天威所有的事?母亲这么做,怕——白费气力!
“听见我说的话吗?耐雪!”母亲问。
“听见!”耐雪机械地点点头。
“知道傅天威的底子之后,你再慢慢作决定不迟,”母亲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是我的好女儿,耐雪,无论如何我不能令你吃亏!”
“我——早已知道一切!”耐雪垂着头细声说,第一次发觉,她的确很怕母亲的。
母亲眉梢一扬,眼中掠过一抹凌厉的光芒——这一刻她看来不再温柔、亲切。
“早已知道一切还预备离开我?”母亲的声音也提高了。“那样一个不正派的男孩子你也决定跟他去?”
耐雪不敢出声,叫她说什么?爱?母亲会了解吗?会了解这个字吗?
“耐雪,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坏的?”母亲叹一口气,她认为耐雪不敢违抗她的。“你记得妈妈对你的期望?你知道你自己必须负的责任?”
责任?!耐雪愕然抬头,她要负什么责任?
“我不明白,妈妈!”她小声说。
“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妈妈老了,退休之后,谁负责我的生养死葬?你完全没想过?”母亲的语气变得尖锐。
“当然是我,”耐雪吸一口气,依然无法压平那股不满,难道她和天威在一起就不负责了吗?“无论情形怎么样,我一定负责!”
“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你凭什么负责?”母亲完全失去了平和。“我岂不是白养你一场?”
“白——养我?”耐雪觉得自己的心碎成片片了,母亲养她,只为防老?难道养育子女不是一种天责?“妈妈,你养育我原来——只是为你自己?”
母亲一怔,脸色奇异地变化几次,她说错了吗?
“难道——不应该?”母亲生硬地说。
“那——我明白了,”耐雪再吸一口气,离开的念头更坚定。
“我保证,我一定会达到和满足你的要求!”
“你——真是要走?”母亲气馁了,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女儿。
“是!我已决定,”耐雪坚定地点头。“我希望你原谅我,我去——因为我爱他!”
“你爱那样一个人?”母亲红着脸尖叫起来。“你瞎了眼睛?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一个坏蛋,一个败类,耐雪,你太伤我心了,你——简直不可救药!”
“我爱他——并不在乎他是什么人,爱是没有条件的,”耐雪小小的脸儿好庄重。“我更不怕别人笑话,因为这件事根本不可笑!”
“还不可笑?你跟那样一个人私奔、同居,简直笑掉别人大牙,我的脸也丢光了,”母亲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又势利、又跋扈、又庸俗,难道平日亲切温柔不是她的真面目?难道她对女儿也用一副假面具?“耐雪,二十岁的女孩子,还是大学生,你不觉羞耻?”
“爱情并不可耻!”耐雪提起小箱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妈妈!”
“别走,耐雪!”母亲霍然跳起来。“你不能走,不许走,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后悔!”耐雪正色说,“我会回来,我会对你负责,但现在我一定要走!”
“耐雪——”母亲凄厉地叫。
“妈妈,你并非失去女儿,相反的,你会得回一个儿子!”耐雪说。她高兴自己变得这么勇敢。
“我不要那样的儿子——”
“再见,妈妈,”耐雪不理会她的叫唤。“你保重,我会时常回来看你!”
“耐雪!别走——”母亲尖利的声音追出来。
耐雪咬着唇,大步走下楼梯。她要追寻的是爱情,为什么母亲不能明白呢?母亲那样子也令她难过,好像一辈子失去了她似的,她会回来的,母亲,请原谅她!
她拦了一部计程车,说了天威给她的那个地址,计程车很快地把她送到目的地。她下车,看见红门边上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这两个人——与天威无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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