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看着她,专注地端详,眼角噙笑。她疑惑地眨眨眼,不知他唤她是何用意。
「我叫方斐然。」他礼貌地伸出手,指尖散放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是和他极不搭调的一种植物香味。
她犹豫良久,见对方没有缩回的意思,只好伸手回礼。纤白的手指在他的大掌中不盈一握,他笑着收束五指,牢牢包裹住她;她察觉到了什么,直觉想抽手,但对方毫不松动,显然在和自己较劲,脸上有种开玩笑的趣味;她又惊又恼,正欲脱口叱责,口袋中的手机适时响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她捺住怒意回瞪他一眼,拿出手机接听。
「如意啊,我是妈妈啦!」
「妳上洗手间上到哪里去了?我要赶回台北耶!」她掩不住火气,嗓音大了些。
「妳就是这性子,多待几分钟不会妨碍妳回家,急什么!」她母亲也火了。
「妳没事在洗手间打电话给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经回到家了啦!」
「什么?」她倏地站起,不明白她母亲在开什么无厘头玩笑。
「妳和那个方先生聊过了厚?」
「方先生?」她狐疑地仰望男人,头顶只及他喉结高度。「妈,妳在搞什么?」
「方先生是很不错的人,这次选举他出钱出力,帮你爸不少忙,人也很体面,今年三十五了,在台北也有事业,和妳台北的家住得很近,人家特地过来一趟——」
「妈——」她断然制止了母亲的言不及义。「妳别净说些和我没关系的事,我不想听。」
「什么叫没关系?老实跟妳讲啦,今天其实是安排妳和他相亲啦,其他人都是陪客啦,怕妳这怪脾性才没事先跟妳讲。人家很有诚意,妳不要摆脸色给人家看!看在妳爸的面子上,好好跟人家聊聊——」
她当机立断按了结束键,一手扶着发麻的前额,不可思议地呢喃着,「相亲?竟然给我安排相亲?这些野蛮人——」
男人被她的楞相逗笑了,坦直道:「是相亲,我跟妳的相亲。如意,妳和我想象的一样,我对妳很满意。」
她闻言,如见精怪般倒退两步,背贴着墙壁,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厢房。
她发誓,半年内再也不回这个家了。霪雨淅淅沥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这么缠缠绵绵地下了好几天,厚重的云霭看不出有离开的打算,持续遮蔽威力薄弱的冬阳。
她合上那把临时在便利商店买来的六十块钱的透明伞,随意扔在咖啡馆大门外的伞桶内,推门而入,包围在周身的湿冷瞬间被隔绝在外头。
二十几坪大的场地,坐满了七成用餐的客人,勾人脾胃的热食烘烤香和咖啡香交织在空气中,她信步走向吧台靠墙的角落位置,坐定后脱下外套,托着下巴,盯着吧台内如小蜜蜂般忙个不停的服务生。
正在另一端调制咖啡的满月脸、瞇瞇眼的女人,抬眼发现了她,晃着丰满的臀部靠过来,笑咪咪地问道:「很没精神喔!挨老板骂了吗?」
她扯了一下唇角。「没。老板出国了,大家都在开同乐会。」
「那妳该开心啊!」
「是啊。」她垂下肩膀,扁嘴。「雨一直不停,我开心不起来。」
「雨下了好几天了,妳今天第一次对雨有感应。」她一向不是晴喜雨悲的典型,顶多埋怨被突来的骤雨淋湿了头发。
「我胖了一公斤了,给我来份水果沙拉吧。」她揉揉从下午两点就在嘀咕不停的肚子。
「妳觉得四十六公斤和四十七公斤的差别在哪里?」圆滚滚的手指头掐了一下她紧滑的腮,非常不以为然。
「我二十七了,依依。」她幽怨地扫了眼一点也不小鸟依人的咖啡店总管。
「妳生日不是下个月十六号才到?」她的语气恍若青春早已振翅而去。
「是啊,二十七岁的张曼玉还没四十岁的现在漂亮呢!」她咽了咽涩味十足的口水,突然挺起腰杆,拉平有些皱折的窄腰衬衫,直视着女人。「妳看看我,我是不是比两年前妳见到我时又老了些?我像不像那些打工妹妹的阿姨?」
「老?」瞇瞇眼努力睁大,很捧场地扫视了她一遍,再瞟了眼在咖啡桌间翩然穿梭的女工读生。「如意啊,妳——」
「怎么样?」杏眸闪烁不停地等待宣判。
「妳是二十七岁女人中的极品,不过以后请别再二十八岁的女人面前问这种问题,要相信妳买的那些昂贵保养品。」圆滚滚的手臂一端,水果沙拉盘有点重地躺在吧台上。「妳今天有点俗气,回台中的家一趟就变这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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