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藏锋看她试图抹去被雾弄蒙的窗玻璃。
她哽咽道:「我们就住在一起了,过得很快乐。後来他提议买房子,布置自己的家,我说好,我们就一起找房于谈价钱买家具办贷款,好不容易有属於我们的家,那时好幸福……」终於发现弄蒙窗子的是外边的雾,垂落手,恍惚地看著玻璃倒映模糊的脸,眼色太空洞。
「今天他说,小美,你搬家吧。我付你钱,还是你付我钱我来搬?我们要把产权分清楚……我不明白,以前这个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我一起,什么东西都想一起拥有,但现在也是这个人跟我说我们要分清楚……我什么都说好,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别说了。」连他都难过了。
她闭上眼睛,热泪滑落脸庞,痛心道:「他最爱看女生穿高跟鞋,可是高跟鞋老是让我的脚很痛。虽然痛,但边痛边走还很开心,那么痛让我觉得我真的很爱他,情愿一路痛下去,也要美美地陪他散步。现在变成这样,我也清楚就算他反悔了,我也不要他了。但为什么就是走不开?不想立刻分得乾净,为什么还会怕看不见他?你知道吗?我超讨厌这样的自己,真希望立刻把感情收回,但没办法,所以更恨了……」
她说了很多,车子从新店市开到天母,最後她说累哭累,安静了。车子驶入大楼地下停车场,熄灭引擎,捻亮车灯,她睡著了。
看她小小的身子缩在座位里,季藏锋想起她说穿高跟鞋脚很痛,於是俯下身子,把高跟鞋掰掉,小小脚尾趾,长著一颗伤心的茧,是多少日子忍痛穿出来的伤痕?摸摸硬茧,他心悸,被她的傻劲感动了。
曾经,也有过那不顾一切追逐爱的日子。他也跌倒过,很久了,不再去爱上谁。默默注视她的睡容,长长睫毛闪烁著泪珠,鼻尖泛红,粉唇柔润,如此女性化的模样,害他思潮翻涌。
就待在漆黑安静的停车场,汽车排排站,只这车厢亮著小黄灯,像被遗忘的空间。不急著下车,微侧身,左手时搁在方向盘,托著脸,打量她,发现她比他想像中的还娇小。
这可怜的家伙……他微笑了,工作时敢和他大小声,生气就踹桌椅,还喜欢拿削尖的铅笔对付他,但当她这么脆弱狼狈,委身在大大的车座里,那酣睡的模样真无辜,似走投无路的小兽,害他不理性地兴起想保护的念头。
没武装,没防备,不张牙舞爪跟他吵架,也没逞凶斗狠的体力。她输惨,哭累後放心在他身旁睡,像把自己整个交付给他处理。
轻勾起嘴角,季藏锋感到某种温暖,在心底骚动。在她这么邋遢狼狈时,竟觉得好美丽。很久没有让女人离他这么近,而她又是这么毫无防备地酣睡,这使得季藏锋因太忙碌,沈寂已久的欲望复苏了。望著她的视线,从同情渐变得炙热。
该死,该死的她蓬松细软的鬈发,他幻想它们搔在胸膛的触感。该死她穿的贴身白衬衫,令那对胸部,完美地呈现出饱满圆润的弧度,他不得不深吸口气,压抑住想握住它们的冲动。而这令他的胃燃烧,身体很紧,身上西装莫名小一号,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因热情而膨胀。而那女性化的纤腰,粉红荷叶裙下细白秀美的玉足,这些都令他喉咙乾渴,脑袋胀热。他想像摸住那双玉足,一路往上延伸,大胆探索裙内风光,直到他的手,满意地掌握住柔软臀部,或者更放肆地探入那隐密紧热又湿润的……
够了!季藏锋别过脸去,烦躁地拿菸抽。
对个失恋哭得惨兮兮,又喝醉的女人兴起欲望。他自责地想——
季藏锋,你真罪过。你的自制力,你的严肃谨慎,冷静镇定呢?全部被崔小姐摧毁。
该死的她,今晚,在这空荡黝黑的地下停车场,季藏锋经历到久违的寂寞与空虚。他被欲望折腾得想发狂,当然,他可以自行解决,这简单,过去他不都这么做吗?
但今晚不同,此刻和崔小姐困在车厢里,季藏锋感受到的欲望并不只是单纯来自生理性的,他隐约还渴望些别的,那种能真正被温暖,能让他深深埋没进去,那种柔软关怀,充满信任跟情感的拥抱……好,为了不让这欲望干扰他,他要去找女人发泄,他有钱,这不是问题,轻易便可以找上貌美的女人。
但心里另一个声音否定他。
如果问题只出在太久没做爱,只纯粹是性欲在作怪,那为何之前在各种场所,认识或应酬碰见各色的女人,她们却不会撩起他疯狂又凶猛的欲望?
以季藏锋富有逻辑性的脑袋,只推敲一秒,便厘清混乱的根源。讽刺的是,厘清楚了,反引起内心更大的骚动。这不只是单纯的性欲,没那么简单,这下棘手,完蛋,问题症结在於对象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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