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大清早,以掌拍门的厚重声响,震得四周犹如地牛翻身,扰醒这层楼另一单位卧眠的住家。
隔着一道铁门,被吵醒的邻居太太看到始作俑者的高大背影,便马上将本要使出的破口大骂吞回喉咙,敢怒不敢言地偷瞪着他。
紧闭的铜门在第四掌拍落前,唰地一声被推开,顺带拱出赫连阎冷漠的声音。
「阿炀,够了没?」
有门铃而不用它,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
俊美的门面被硫化铜门袭击前,齐炀敏捷地往后跳开,躲过一劫。
「你、你……」当思念欲狂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时,一身风尘仆仆、顶着一头乱发、两颗白眼球布满血丝的人,反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早上才到?」
两个男人间的互动激出暧昧火光,电影「断背山」在真实世界上演……邻居太太兴奋得像是中了乐透彩,脸颊的肉几乎快从铁门栏杆的缝挤出,但一接触到赫连阎森冷的眸光时,她吓得赶紧后退关上第二道铜门,喀答几声落下三重锁,彷佛他是个会破门将人揪出的淫魔般,角色一下子从恩尼司变成了谋杀杰克的邻居先生。
冷黑的眼瞳吓走偷窥者后,才落在齐炀冒出点点青髭的憔悴脸庞。
他是贪静,才租下这里。
三个多月的安静日子,在上个月新邻居搬进隔壁后正式告终。
有时出门正巧与他们打照面,即使他面罩寒霜,也阻挡不了那家男主人假意热络的寒暄及那家女主人和小孩的偷窥。
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每到晚饭时间,隔壁一定会上演打孩子的固定戏码,而且就为了看电视看到忘了吃饭之类的狗屁理由。小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不止传进他的房子里,连楼下的住户都因为受不了而告到管理委员会,几经协调不见情况改善,赫连阎开始留意其他地区的租屋消息。
「废话!」齐炀挥臂将他推开,拽着行李不请自入。
在玄关将脚上的鞋一一踢开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客厅的大沙发,砰地一声,整个人呈大字形趴伏在上面。
俊颜像猫似地蹭着一只靠垫,满足地呻吟,「好舒服喔……」不需太用力抽嗅,就闻得到属于阿阎特有的气味呢。
明明是抽同品牌的烟,综合体味后,两人散发出来的味道却有很大的不同。
他讨厌自己的味道,因为闻起来有点甜,却对阿阎散发出的雄性麝香迷恋不已,要不是他们血缘太相近,他就……
一嗅、再嗅,呵,他爱死了阿阎……的味道。
赫连阎反手将门掩上,不理会沙发上表现得像个变态的齐炀。
他走入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入另一张沙发。
「只有这个了。」手一甩,还没拆封的塑胶瓶从他的手里飞出去。
「给我的?呃,谢。」齐炀翻滚身体,半砸半接地捧住朝他掷来的东西。
一摸到冰凉的物体,朝赫连阎敞咧两片唇后,随即旋开瓶盖撕开封口的硬纸,就着瓶口大口享用。
赫连阎瞥了角落那只被主人随意丢搁的简单行囊,心思暗里转动。半晌,他缓声问:「逃难,还是避祸?」
齐炀拨出空档回答,「都有!」而后又继续咕嘟咕嘟地喝着牛奶,塑胶瓶内的液体已经少掉了一半。
那两种,想必皆与他有关。赫连阎不欲往下探究,起身便要回房。
他还想游手好闲一阵子,暂时不愿被逮回HOMELY……
看来,他得尽快搬离这里。
喝!想闪人?!塑胶瓶被齐炀匆忙地摆到桌面上,溅出点点白色乳花,他大掌往嘴随便一抹,语气显得急促。「你等等嘛,阿阎,梅瑟叔叔要你回去……」
冷颜上的表情未出现变化,赫连阎事不关己地道:「我已经离开HOMELY了。」
嗟!听听他那什么口气。
就算是转述别人家的事,语气也没那么僵硬平板。
「阿──阎!」他用老妈子似的口气唤他。
HOMELY充其量不过是个冰冷的符号或表征,他俩犯不着为此闹僵。
赫连阎神色转缓。「下决定前,我问过沾,她说她永远支持我。」不论他选择离开或留下……
打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没唤过那位叫赫连沾的女士为母亲之类的辈称,因为走在流行时尚尖端的她不容许别人把她老化。不过,对于阿炀的双亲,他却很传统地唤他们为阿姨和姨丈。
「沾也是这么告诉梅瑟叔叔的。」像泄了气的皮球,齐炀颓然低喃,「没有转圜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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