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爱上采忧了,却鸵鸟似地不敢面对现实。
或许是她给人的感觉太过刺激,他从不敢相信她会喜欢上呆板无趣的自己,或是他是可以拥有她的,于是宁可将她视作妹妹。
一等确定了他对采忧的感情后,他心底满是恐慌。
因为他对她的感觉是截然不同于以往那种能够保有安全距离的感情的,那些女人对他不过是个「女友」代名词,可以简单编号,可以轻易被取代,可以潇洒来去,但是在采忧身上,却让他头一回尝到了刻骨铭心的思念及惦记。
他的病,叫做相思。
他想起了胡适的短诗。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
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原来,诗人口中的相思竟是这等滋味?
甘苦参半,情难自已,割舍不去。
他只苦熬了一个月就再也受不了了,但采忧的手机又被停话了,他才刚回国,数不清的杂事缠身逼得他根本走不开,最后他只好鼓起勇气打到她旧金山的家里。
想必是骆家太后特别交代过,那头接电话的人差不多都是采忧家那黑人女仆露露,在听见他是采忧的BOSS,名叫Ocean时,原本客气的语气立刻变为冷淡,因为夫人特别交代过了,这种电话绝对不可以叫小姐去听,露露说完话后便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海扬被挂电话却犹不死心,只要一有空档就打,甚至一天还曾打过十几通,就指盼着采忧能够「不小心」刚好接到。
就这样在他持续打了一个多月的「骚扰」电话后,那外表凶悍实则心软的女佣终于再也受不了了。
「Ocean先生,我求求你别再打来了好吗?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夫人说了不许让小姐接就是不许,我们谁也不敢杵道夫人的意思,你别害我被夫人扣薪水啦。夫人要我转告你,说小姐已经不再为你工作了,存证信函早已请律师寄出,如果是合约上的问题,要告违约什么的都请直接和律师联络。」
「我找她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私事……」海扬叹气解释,「我有些话想要跟她说。」
电话那头的人也叹气了。
「那你说吧。」露露窸窸窣窣的拿来了纸笔,「太太只说不能让小姐接电话,倒没说不能够转话,你说我记,我去说给小姐听。」
你说我记?
说给小姐听?
这……让他如何启口?海扬讷讷然地挤不出声音。因为他要告诉采忧的都是私密且掏心的话,这种话叫旁人如何转达?最后他只得无奈地放下了电话。
他能让露露去告诉采忧说他想念她,且思念欲狂?跟她说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诡计已然生效,他已成了她的终生俘虏了吗?
还是让露露去告诉采忧,说他甚至已开始幻想着能和她一块进礼堂SayIdo,如果这是唯一可以和她签约一生一世的办法?
他说不出口,一来这种事旁人无法转达,二来在上一次分开的时候,他还没能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为了不让场面难看且失控,他眼睁睁地、没有阻止地,看着她的母亲在他面前带走了在机场里哭闹不休的她。
他知道采忧虽然很气她妈妈,但想来也会有几分气他的置身事外,因为她那写着控诉不平及怨怼的目光曾多次溜向了他。
她的大吵大闹像是在为他争取时间,好让他鼓足勇气上前拉开她母亲的手,大声喊出——
放开她!采忧已经成年了,她有自主的权利,不论她有没有和我做过什幺,那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事情,不论是她的母亲或是任何其它人,都不可以从我的面前把她给带走!
他真的很想这么做,也差点就真去做了,但熬了大半天他依旧没有动作,因为考虑得太多又瞻前顾后。
他配不上采忧!
海扬惭愧地想,因为他不但没有她那样真实率性,想要什么就去积极争取的性格,他甚至没有她一半的勇气。
而现在,海扬胸口燃起一阵怒火,烧得他双掌愤怒地左右胡乱挥舞,将桌上堆成小山的卷宗全都给扫下桌去。
他除非是傻了才能在这里佯装无事继续办公,他除非是头猪才能冷静地静候着骆家愿意点头放人,任由着采忧因为对他的失望而感觉日淡。
他在情感上或许曾经自闭也曾经智障,但为了采忧——他生命中再也不能或缺的温暖,他再也不要当斯文冷静、彬彬有礼的海扬了,他要夺回他的温暖!
不论是胜是败,他都要放手一搏,直接去持虎须了,于是他拿起电话,按下了他早已倒背如流的骆母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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