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身着黑衣的老二,冷淡的闷哼着。
不知为何,武真零未看到他的真面目,只是遥远看着他的身影,便陡地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瞬间流窜过她全身。她先是打了个冷颤,接着身体便哆嗦的颤抖不停。
这是怎么回事?气温高达三十四度的艳阳天下,她竟会冷到这般地步。
她移动视线到黑衣老二的身旁,这才明白缘由。
这四个人当中,唯一正面朝向她的年轻人,正手持冰钻和刀凿,埋首苦干于雕刻一堆长宽高各约百公分的冰块,而且接近竣工的阶段。
它的形状,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立即明了他想表达的含意,看不见的人,也可以经由触觉,深刻的感受他的创世纪作品——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影射暗指她是牛粪吗?她哪里像?虽然,她算不上倾城倾国、迷倒众生的大美人,可也长得不算差啊!像牛粪这种形容词,哪里适用在她身上,他是眼睛瞎了吗?竟敢用这种手段侮辱毁谤她。(奇怪,她怎么没想到,自己是那朵鲜花,而老大是那坨粪呢?)
压迫的逼婚、婚礼种种荒唐事,在在都冲击着她的耐性,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要再不使出积压了二十三年多的泼辣本色,好好发飘一番,教他们领受她的厉害,肯定会被他们看成病猫,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但在爆发前,她稍稍迟疑的看着那黑压压一片,声势壮观浩大,凶起来要人命的黑西装乌鸦群后,她狂飘的意念羞怯的打了一点退堂鼓。
再想到常在报章媒体中看到,黑道拥有大批强力军火的报导,以及福平尔现身说法后,她打算逞凶发狠的想法番间消失殆尽;她再度恢复为楚楚可怜的弱女子了。
唉!有什么办法呢?人的命再硬,也硬不过枪子,要手无寸铁又不懂半点武功的她,去向他们挑战,那简直是以卵击石,活得不耐烦了。
不!绝不!她说什么都不想被打成蜂窝,横尸街道,更不想被放进灌满水泥的木箱后,从此石沈大海,和屈原一样,成了鱼群难得进补的大餐。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条贱命,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总能想出对付他们的办法。
若世上少了她这么可爱的女孩,想必上苍也会哀伤落泪,为她心酸吧!
◇◇◇
好不容易抵达红地毯的另一端,善于胡思乱想的武真零,早已把自己想像成饱受折磨虐待,冷嘲热讽,身陷黑道,快要被狼吻,命运坎坷且历经沧桑的可怜悲情小媳妇了。
她半倚靠在扶持她的伴娘身上,发愣的瞧着牧师,寻思:这个牧师看起来既威严又正派,也许可以信任,向他求援吧……,但,会不会因此而害他丧失身家性命呢?她犹豫着。
没想到,这个正派的牧师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武真零小姐,这是个相当严肃的问题,请你诚心且慎重的回答我——什么是无聊?”
“啊?”武真零错愕的看着他,没好气道:“无聊当然就是无聊啊!你没事说什么废话。”
原来这个牧师是个疯子,幸好没向他求救。
“你敢说我问的是废话?”牧师不悦的闷哼道。
蓦然,新郎身边传来一声轻响,武真零偏着头望去,只见伴郎一手痛苦的捂着嘴,另一手难过的环抱住腰,浑身不停抖动。
他若不是拚命想压抑住随时可能爆发的笑意,八成就是神经有问题,该吃药了啦!
被迫临时来客串牧师角色的曼丘彻,先是愁眉苦脸的看着手上这份名为“无聊的人继续无聊”的剧本,无奈的连叹三声。然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他,气愤不平的白了一眼正努力忍笑的老四。
这混小子竟敢耍他,设下陷阱让他无怨无海的往下跳,事后才发现上当,真是可恶!哼!闷死你算了。
初看到这剧本时,他爱死了内容和角色的诡谲善变、层出不穷的高潮迭起,认为它充分反映现代年轻人思想苦闷、力不从心,内心的矛盾挣扎,势必能博得奥斯卡评审的青睐,和观众的热烈推崇,再次缔造票房佳绩。
哪晓得他一头栽进去后,竟迷失在老四的文字游戏述宫中,处处死胡同,到处碰壁,不得其门而入。偏他又是个死不认输的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半途放弃,硬是撑下去。
结果,为了善终,也为了求得剧本所想要表达的真义,他逢人就问“无聊”的定义,搞得周围的人直拿他当神经病看待,就连他也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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